这个人不可能会蛊毒,缘子和众人也没有中蛊的迹象。
赵竑再也不能忽略大家对完颜琮的接受程度,憋着一口气,想要好好打压他一番。
计上心头,他开口道,“抗洪大胜,诸位将士有功了!”
将领们已经知晓赵竑身份,看到他开口,打了个手势,场上全都静了下来。
他又上前一步,朗声而起:“光是饮酒吃肉还不够,不如明日,我来添几个彩头,来场校场比试,如何?”
众将士纷纷叫好,缘子也觉得并无不妥,没有阻止。
只见赵竑目光扫过完颜琮,“我听闻杨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还足智多谋,前几日更是护卫村民脱离险境,还顺带杀了数名金兵,不若你我二人也凑个趣,下场比一比,让将士们开开眼?”
场上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谁都知道杨大夫平时温文尔雅,哪是个会舞刀弄枪的,杀了金兵多是靠计谋和洪水的势,他身边的宝嘉才是有身手的,况且这两天人家的伤才刚好,这哪是比试啊……
缘子蹙眉,没想到赵竑这时还耍起了性子,刚欲开口,完颜琮却直接迎上赵竑的目光,语气温和道,“公爷有命,草民自当奉陪,只是草民力弱,怕扫了您的兴。”
赵竑听他自称草民,心中没有快意,只有厌恶,他是金国的王爷,自己和他比试也不算以势压人,外人不晓得,他却无愧。
甚至,他觉得这不仅是两个人之间的比试,更是两国之间的较量。见他应下,赵竑笑道,“杨大夫过谦了。我有一把御赐的玉螭战弓,我们不比蛮力,就比射箭,百步之外,立把而射,你赢了,这战功就赠与你。”
缘子一听竟然比的是射箭,有些哭笑不得,抬眼看向完颜琮。
“恭敬不如从命。”
欢歌继续,缘子回房后才问他,“你身子刚好点,完全可以推了去,为何非要应他。”
完颜琮极轻的笑笑,“没事,总不能……一直让他们以为你选了个一无是处的人。”
缘子心中酸涩,完颜琮放弃在金国的一切追随她来这里,隐姓埋名,遭受她身边人的质疑或白眼,心中定是不好受的,自己除了抱抱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将头搭在他的肩上,从后面搂住他,“他们不知道,我知道就好了呀,贵和在骑射上不是你的对手,你赢了他,他也不会服气,日后更加难缠。”
完颜琮将自己的头与她的额头相抵,蹭了蹭,“放心吧,我有分寸,睡吧。”
次日校场,旌旗招展。
赵竑一身劲装,挽强弓、拉满月,“嗖嗖嗖”一连三箭,全都正中靶心,引来满场喝彩。
他得意地扬扬下巴,将弓递给完颜琮,“请。”
完颜琮接过弓,掂了掂,然后搭箭开弓,他的工作并不刚猛,甚至显得有些舒缓,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病愈的缘故,清澜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这个郓王要是不行,不是丢执金吾的脸嘛。
“咄!”
一声轻响,众人齐齐看去,那支箭竟也正中靶心,清澜跟着松了一口气。
静纯和宗祯等人在看台上坐直了身子,有点意思。
第二箭出,仍是一样的结果。
赵竑的脸色微变,若说第一次是巧合,那这次,就说明是实力了。
他……失策了。
若是平局……到时又当如何?
正当赵竑的脑中一片混乱时,完颜琮第三次拉开了弓箭,瞄准靶心……而后,突然眸光一凝,箭头微扬,箭矢如一道流星般在众人的屏息箭射向空中……
一只正在飞翔的鸟雀无辜受难。
满场死寂。
报靶的获者拿着射中鸟雀的弓箭不知如何是好。
完颜琮放下弓,轻咳两声,面色好像更白了几分,语气依旧温和,“草民无能,手滑脱靶,您赢了。”
赵竑僵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颜琮根本就不是手滑,他是故意的,射中飞鸟的难度与固定靶想比高下立见,按照规则他赢了,但不仅赵竑自己知道,场上的许多人也知道,他输了。
他感到羞辱,这比平局更难令人收场,再看缘子站在一旁,极力压着唇角的弧度,原来她早就知道。
恰一阵风卷过校场,赵竑觉得头皮发麻,正想要再比些别的,找回场子,忽有卫兵来报,“知军大人,杨将军来了!”
缘子精神一振,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回首对清澜道,“回府中通知母亲,我去城门相迎。”
几位重要将领得知杨将军来了,也整理衣装,准备前去。
完颜琮向赵竑略一颔首,跟着缘子离开了。
“公爷,”苍翎凑到赵竑耳边,“这个完颜琮应当是个骑射高手,射柳应当也不在话下。”
赵竑睨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用你说”的表情,早干什么去了。
他也得去门口迎一迎杨将军,抽空也要说道说道,这个金人心机深沉、道貌岸然,绝不能留。
杨祖春本也是又要回到枣阳地界,听说这次暴雨不仅没有伤亡,还淹了金军粮草,更快马加鞭地往过赶。
在城门口的一阵客套寒暄后,缘子便带着自家爹爹回了府上。
“你这次真是做的不错,周围几个州县都糟了灾,没想到还要靠枣阳救济。”
枣阳在朝廷的赈灾物资到之前就已经派车队去了附近的几个县,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还要多亏了贵和,他有治水经验,还带了能人过来,可帮了我们大忙。”
杨祖春拿出手指隔空“大不敬”地朝赵竑点了点,“你这本是个错处,但也不妨说成未雨绸缪、心系社稷。”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杨祖春这次不是自己过来的,他还带来了贾涉,这人听说女儿来了枣阳便舔着脸要跟来。
“临安太远,我走不得,既然都到了枣阳,我回去自罚便是。”
他身为楚州知州,擅离驻地是大事,但知道女儿就在枣阳就按捺不住,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什么样的冷脸。
果然,雨歌见到他没有激动、没有愤慨,和当初见到史氏时截然不同,她只是淡淡地点头、行礼,说了声“父亲安好。”
贾涉若不是看在有诸多人在,估计要泪洒当场。
他只能跟着入座,与大家一起“其乐融融”。
饭后,贾涉单独找到了雨歌,曾钟娥也推了雨歌一把,“你们爷俩单独说说话。”
雨歌不知说什么,就问了“母亲可好”之类的,然后又说了“季奴一切安好”。
“我不想听这些,我想听听你的事,关于你自己的……”
雨歌哑然,这些年,她在将军府事事以姑娘为主,凡事都不会先想着自己,让她忽然这样说,她竟不知说什么。
但是她又不会将这些话真的和盘托出,会置将军府于不义,也会让他们对自己徒增怜悯,自己不需要。
缘子悄默默地在远处躲着,猛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竟是自己的爹。
她回头吐了吐舌头,杨祖春却道,“走,我有话和你说。”
府内花园中,一行人用完午膳又来这里喝茶。
“你就算赢了又如何,缘子的心思根本都不在你这,结果自讨苦吃。”静纯一如当年刚下山时的神情,戏谑道。
赵竑眸色深深地望着她,又急道:“我到底要说几次你才能明白,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唉,算了……”
宗祯和翩翩对视一眼笑笑,“你早该想到,他若真是心思单纯的,又怎会在金国知道缘子的身份下还能护她这么久,别说这算什么护着,现在缘子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他定是用了心思的。”
荆彬接着道:“若是担心他对缘子好不好之类的,你也大可不必操心,缘子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坚强,也有更大的抱负,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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