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或惊诧、或了然、或嫉恨、或幸灾乐祸。
柔则端坐主位,面上依旧保持着福晋的端庄雍容,只是那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在细腻的瓷胎上留下几不可见的印记。
她眼波平静地扫过李格格瞬间煞白的脸,声音听不出喜怒,平缓地吩咐道:
“李格格瞧着不适,去请府医来瞧瞧。”
“是。”流星连忙应声退下。
李格格此刻已是面无人色,看着福晋那张毫无波澜却仿佛蕴含着风暴的冷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抖起来。
不多时,府医匆匆而至,在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为李格格诊脉。
指尖甫一搭上脉搏,府医的眉头便不自觉地紧锁起来,心中暗暗叫苦:
这脉象滑如走珠,分明是喜脉!什么时候怀不好,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偷眼觑了一眼上首面无表情的福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府医深深垂首,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胸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艰难地回禀:
“回,回禀福晋,李格格脉象显示,是喜脉。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李格格绝望地闭上了眼。
半晌,上首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见柔则缓缓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堪称完美的弧度,眼神却依旧清冷如冰,仿佛隔着一层琉璃在看戏。
“哦?”她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这还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目光转向李格格,那笑容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李妹妹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为我们爷开枝散叶了。爷知道了,必定龙心大悦。”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既如此,从今日起,李妹妹就在自己院里好生静养安胎吧。
无事,便不必出来走动了,以免动了胎气。日常用度,按双份例给。
再从我库里,拿些上好的血燕、阿胶给李妹妹送去补补身子。”
“谢,谢福晋恩典。”李格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瘫软在地。
柔则的目光又缓缓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府医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府医,李格格这一胎,可金贵得很。你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生照看着。每日请脉,安胎药膳,一样都不可马虎。
若是这胎有什么闪失,”她微微停顿,笑容更深了些,眼底却寒光一闪,
“本宫唯你是问。明白吗?”
“是,是!奴才明白!奴才定当竭尽全力,保李格格母子平安!”府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嗯。”柔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优雅地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仿佛刚才那番敲打不过是寻常吩咐。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李妹妹身子不适,都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柔则端坐不动,看着李格格被丫鬟搀扶着,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地离开,她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点敛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端起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那冰冷的苦涩仿佛能直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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