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说的没错。”她甚至微微侧头,对着小赫舍里氏的方向挑了挑眉,
“本宫就是要那个贱婢的命。至于份例嘛……”她轻笑一声,带着一丝慵懒的恶意,
“也是我让内务府停的。看她不顺眼,克扣了又如何?本宫行事,还需要向她解释么?”
“皇上您看!您亲耳听到了!”小赫舍里氏猛地直起身子,指着柔则,声音因激动而尖利,几乎要破音,
“皇后娘娘她亲口承认了!她承认了要杀臣妾的人,承认了克扣臣妾的份例。
如此跋扈专横,罔顾宫规,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她字字句句,就差直接喊出“请皇上治皇后的罪”了。
康熙看着柔则那副“本宫就是做了,你能奈我何”的坦然模样,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在隐隐跳动。
他无奈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叹出,看向小赫舍里氏的眼神充满了“你怎么如此不懂事”的责备。
“赫舍里氏,”康熙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皇后她为何要无缘无故跟你置气?她为何不克扣别人的份例,不杀别人的奴婢,偏偏就针对你?”
他向前踱了一步,目光锐利如刀,
“凡事,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定是你言行有失,不知进退,惹恼了皇后,才招致今日之祸。
你不思己过,反而跑来朕面前哭闹告状,成何体统!”
“皇,皇上?”小赫舍里氏彻底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绝伦的判词。
她看着康熙,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茫然和被背叛的痛楚——皇上,您听听您自己说的,这是人话吗?
“好了!”康熙见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彻底黑沉下来,帝王之威瞬间笼罩整个大殿,压得人喘不过气。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给皇后赔罪认错!”
他的语气冰冷刺骨,目光扫过小赫舍里氏时,再无半分怜惜,只剩下厌烦——什么东西,也配惹他的柔则动怒?
小赫舍里氏被康熙那冰冷的目光和骇人的威势吓得魂飞魄散,最后一丝侥幸也灰飞烟灭。
她浑身剧颤,如同风中落叶,再不敢有半分犹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柔则座前,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知错了!是臣妾愚钝,言行无状,冲撞了娘娘凤仪,求娘娘宽宏大量,饶恕臣妾这一回吧!”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柔则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匍匐颤抖的身影,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了撇浮沫,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宽恕?”她嗤笑一声,声音清冷如碎玉,
“本宫心眼小,肚量也窄,最是玩不起‘宽宏大量’那一套。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本宫记下了。”
这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让小赫舍里氏如坠冰窟,面无人色。
康熙见柔则余怒未消,立刻沉声下令,彻底断掉赫舍里氏的所有念想:
“皇后既不愿宽恕,那便是你咎由自取!赫舍里氏御前失仪,冲撞中宫,着即禁足于宫三月,无朕旨意,不得擅出!
好好闭门思过,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梁九功,语气森然,不容置疑,
“至于那个挑唆主子、惹是生非的贱婢小风——”
康熙的目光扫过地上已然吓傻、连哭都忘了的小风,冰冷地吐出四个字:
“皇后既已下旨‘乱棍打死’,那便按皇后的懿旨办!
梁九功,即刻执行!朕要亲眼看着这不懂规矩的东西咽气!”
“嗻!”梁九功心头一凛,腰弯得更深,声音洪亮而干脆,
“奴才遵旨!这就办!”
他直起身,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老好人笑意,只剩下执行帝王命令的冷酷,朝着侍卫使了个凌厉的眼色。
侍卫立刻如狼似虎地将瘫软如泥、连尖叫都发不出的小风粗暴地向外拖去,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绝望的呜咽,迅速消失在殿外。
小赫舍里氏听着那远去的声音,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仿佛一具失了魂的躯壳。
——
坤宁宫那场雷霆万钧的处置,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吹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赫舍里氏被禁足储秀宫,贴身宫女小风被活活杖毙的惨状,成了宫人们私下里噤若寒蝉的恐怖谈资。明面上,再无人敢在皇后柔则面前撒野。
然而,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深宫的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甚至因这明晃晃的威慑而变得更加诡谲、更加隐秘。
毓庆宫
夜色深沉,书房内只点了几盏昏黄的宫灯,将太子胤礽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晃动,如同蛰伏的鬼魅。
“事情都办妥了?”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室内的死寂。
心腹太监何柱悄无声息地靠近,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在离胤礽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深深躬下腰,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回太子爷的话,坤宁宫那边,咱们的人已经埋得更深了。赫舍里氏那边,也送了‘安’,让她安分待着,莫再生事。”
他顿了顿,抬眼飞快地觑了一下胤礽的背影,继续道,
“只是皇后娘娘那边,防范得如同铁桶一般,尤其是饮食汤药,经手之人皆是心腹,查验极严。”
胤礽缓缓转过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阴郁的脸庞。
那双狭长的凤目里,此刻翻涌着的不再是平日刻意维持的儒雅温润,而是一种混合着嫉妒、焦虑与狠戾的幽暗光芒,如同深渊。
“铁桶?”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讥讽,
“再严密的铁桶,也总有缝隙。人心就是最大的缝隙。”
他踱步到书案前,目光落在案上一个不起眼的、巴掌大的紫檀木盒上。
那盒子做工精细,却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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