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沉默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心脏再次疯狂地抽紧。他死死盯着瓶身,眼睛酸涩都不敢眨一下。
然后——
白瓷瓶里,传出一个声音。
极其微弱,飘忽不定,仿佛是从极远极深的水底传来,隔着无尽的距离和阻碍,带着空洞的回响。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直得像一条枯死的直线。
“没有。”
仅仅两个字。
温暖的脊背瞬间窜过一股冰寒刺骨的战栗。
是苏贝克的声音,但又绝不是。失去了几乎所有属于“人”的活气,没有了惯常的懒散调侃,也没有了情绪起伏时细微的语调变化。它变得……像一段被磨损殆尽的录音,只剩下最基本的信息传递功能。
是了,三魂七魄,一魂归地府。现在的苏贝克,严格来说,只是一缕残缺不全的魂识,靠着执念和这点瓷器的庇护才未曾彻底消散。单魂,怎么还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呢?
温暖闭上眼,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冰冷的事实。他抱着瓶子,踉跄着爬起来,走到店铺后堂那昏暗的角落。那里设着一张简单的供桌,香炉里积着冷灰。
他将白瓷瓶极其郑重地放在了供桌中央,动作轻缓得像是在安置一枚一触即爆的炸弹。随后,他翻出裁剪好的黄表纸和朱砂笔,凭借着记忆中零星半点的模糊知识,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下意识动作,颤抖着画下一道歪歪扭扭、却透着某种古拙意味的符咒。
他将符纸仔细地贴在瓶口,严丝合缝。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额头上沁出冰冷的汗珠。他退后两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无法从那个白瓷瓶上移开。
几分钟,或许更短。
死一样的寂静被打破了。
瓶子里,突然传出一种声音。
不是话语,而是……呻吟。
极其细微,却清晰地钻入耳膜。那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一种……极度放松、舒缓,甚至带着难以言喻的满足感的呻/吟,仿佛久旱逢甘霖,冻僵之人骤遇暖阳,从灵魂深处溢出的喟叹。
“嗯……”
温暖猛地站直了身体,瞳孔微微收缩。
他知道,这是符咒起了作用,微薄的香火愿力和法咒的力量正在透过瓷壁,滋养着瓶内那缕极度虚弱、即将散逸的残魂。苏贝克感受到了,并且本能的感到“舒服”。
这声音本该让他欣慰,但在此情此景下,却只让他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一个冰冷的瓷瓶,发出类似活人极致舒适时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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