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以后别再讲给别人听,他们只会觉得你傻。不如多陪陪你自己,世界也能简单点。”
吴澜依旧没有反驳,目光落在面前桌沿边缘,轻轻摇了摇头。
他嘴角轻轻牵起一道极难察觉的笑意,带着一点执拗,悄无声息地收敛起来。
杯中热水已快凉了,指尖的湿气还残留。
桌面上透明水痕洇开一圈,他轻按杯壁,手上的温度微弱,却未立刻松开。
司郁极快捕捉到他的表情,那点别扭里的认真。
她微微眨眼,目光落在他侧脸,
他仍旧没说重话,可唇角无声收紧,眼睛间隐有波动。
那股委屈与固执虽被努力压制,还是泄露在脸上一瞬的僵硬和肩膀绷直里。
“怎么,不服?”她食指弹碰桌面,发出一点闷响,
“你这种人啊,太爱替别人想了。”
她语调并不高,气氛反倒被压稳。
她扫视他一眼,又随手顺了下袖口,
“偶尔自私点吧。”
吴澜抿唇,牙齿贴了一下下唇。
他低头时额角映入窗边的亮光,指关节略发白。
素来温和的脸上,眉宇间终于带了点拗劲儿。
他仰头迎向她——眼神略显生涩,却直接,不退缩:
“那你呢?你会怎么做?”
“我?”司郁扬了下眉,似乎早就等着这问。
手腕动作利落,伸过去把自己那只茶杯拿起,轻轻转了个圈。
水汽在她指尖消散,她将杯口凑近鼻翼,呼吸带动茶香。
“我,”她视线下移,专注凝在掌心的纹路,语音骤轻,
“能扔的人,我绝不会手软;可我认定的,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不会放手。”
她话音平稳,室内静得能听见外面的风声被玻璃隔断。
简短一句话,落地稳重。
她顿了顿,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像怕气氛过重,她转身掸掉杯沿的水迹,多添了一句:
“当然,认定的人不多就是了。”
吴澜下意识避开目光,却很快又抬头。
他的视线正撞进她平静且明亮的瞳仁,被其中的坦然逼得失了措。
他呼吸不到位,有微妙的停滞。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晨光落在桌缘,将他的侧脸镀上了浅浅的暖色。
耳后隐约的红痕还未消去,被逆光照亮。
他两手交叠于膝,指尖摩挲裤缝,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积蓄某种勇气。
他鼓起勇气般突然开口,眼神郑重: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什么事,别忘了你今天说过会考虑帮我的话。”
司郁几乎是被他的神态惊了一下,原本轻松的姿态略微顿住,
她收敛所有笑意,目光在瞬间变得专注许多。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停留片刻后,轻轻挪开茶杯,带起细微的瓷器摩擦声。
她将茶杯搁下,手指落在桌面,手背线条清晰。
指尖缓慢移动,像是在无意识地描摹木纹,又蓦地停稳。
她低头看着水痕散开的茶杯底,声音不急不缓,却带出几分郑重:
“你也要记得,最好别乱用。我的帮助很珍贵。”
吴澜坐得笔直,只轻轻摇头,没有再与她争辩。
手掌平贴在膝盖上,骨节收紧,他将这句特意留在心里,没让表情浮现任何波动。
窗外的日光透过树影洒在地板,随着风叶颤动,
光斑时明时暗,屋内静得只剩下茶水余热和彼此呼吸间细小律动。
远处偶尔传来鸟鸣,声音悠悠晃进来,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吴澜抬眸,眼神定格在司郁身上。
他语气平稳,却有短暂的干涩,话说出口的一刻,手指移向茶杯边缘,指腹触到余温才发觉自己有些意外。
司郁侧头望他一眼,目光没有沉默,也没有应声而笑,只将自己放回椅背,
安静地回应:“你羡慕的只是你自己不敢活成的样子。”
她说话时只是微微抬了下眉,神色流连在窗外阳光中。
“你也总有一天,会有你想守护的东西吧。不必急。”司
郁收回视线,唇角轻微弯起,刚刚的话音未落,她便伸展身体。
衣袖在动作间轻微挥动,长发自然垂落自肩,
末端在晨光下泛起浅淡的暖色,眼角沾染室内柔和的光晕。
吴澜注视着她,神色里闪烁着压抑未言的思绪。
他鼻尖蹭到茶香余韵,目光停留片刻后,只以一个让人安稳的笑相互回应。
虽然千言万语涌入心头,但此刻都被积蓄起来,未曾开口。
这一刻,他没有多余的言语,世界仿佛都聚在这静谧小院的晨光里。
时间像被摁停在这一方小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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