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回到马车,低声问白敷,“那个叫李甘的,你们翅撩海曾经说要收下他当行走。如今在否?”
白敷思索一番,却不知杨暮客所指何人,“李甘?”
“此处封在大阵中的一个鬼修。”
“若说鬼修,翅撩海中确实是有,但近年来整治九幽裂隙,海中鬼修都下去了。在下也不曾见过他们。”
杨暮客嗤笑一声,“也就是说,有人刻意隐了这些鬼修,对么?”
“此言晚辈不敢答。”
“算了,出发。”
继续乘车往西,穿过这妖国后。杨暮客直奔仙云缭绕的扶礼观而去。
百里外就能闻见那经年不散的桃花香。
马车停在路旁,假马的鬃毛化作一根丝线从半空变出一根灵香,插在神龛的香炉里。
“去扶礼观报信。言说上清门观星一脉前来访道。速速上前迎接。”
“小神得令。”
只见那石像中跳出来一只飞鼠,张开翼膜飘向高山。
杨暮客正在车中闲坐,忽然人影从空中落下。
“扶礼观郑云桥,参见上清门紫明上人。”
当年郑云桥筑基成功,出山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和杨暮客论道。但杨暮客鸡贼,说是要比治世。他郑云桥人间蹉跎两年才了结干净因果。这股怨气,可是一直压着呢。
那时杨暮客没成人身,更没入道。
如今郑云桥知晓杨暮客入道,也是筑基。自然请缨上前一战。
杨暮客撩开窗帘一看,好你个扶礼观。贫道按照规矩找游神通报,你们却先差了一个弟子上来搞事儿。
小道士笑着下车,伸手一指将马车挪移到了别处。拂尘丝线勾下支杆,那匹马儿显出拂尘原形落在杨暮客手中。
“贫道曾与道友论道,如今看来,的确太过玩笑了。那么今日便重新论道一场。定个输赢,道友以为如何。”
郑云桥面色一喜,“晚辈却之不恭。”
话音刚落,就看见杨暮客甩动拂尘,白丝如雨扑面而来。
郑云桥抽剑画圆,法力护身。
杨暮客脚踩阴阳图,身形闪现。指尖一弹,元明宝剑出窍。剑光直奔郑云桥肩头而去。
郑云桥左右腾挪,抵挡拂尘丝线,抽空横剑格挡。
叮地一声。
杨暮客收着力道,并未毁了郑云桥的法剑。
“十余年过去,云桥道友可是炼就什么高明本领?”
郑云桥听闻此言面色坨红,脚跟一跺道袍随风猎猎,长剑一甩一道天地交融之炁拦在身前。
白敷津津有味地向蔡鹮解释,“姑娘看得清么?这一剑,乃是泰卦之意,以为规则。是扶礼观的真传所修妙法。”
蔡鹮哪儿看得明白什么是天地交融,但她看见了土黄色压着一股清炁直奔自家道爷面门。
杨暮客没有多余动作,只是轻轻推掌。
那泰卦之意便消散了。
上清之清,为乾。
以下乾上坤来克他杨暮客清炁那当真打错了算盘。
杨暮客反手就还了郑云桥一个否卦之意过去。
修士就是这样。郑云桥用泰卦来说规矩。杨暮客骂他们是匪贼。一个脏字不说,该骂的都骂了。
这本来就是道争。
这时扶礼观半空的迎客队伍飞出来一人,还是杨暮客认得的。叫薛植。
“云桥,不得放肆。上清高门弟子前来访道,我等应是以礼相迎。回去抄经百日。”
杨暮客脚跟一跺,不理会那个证真修士薛植,直接来到一众真人面前。
“上清观星一脉紫明,见过诸位真人。”
地面上否卦的天地元气,瞬间将薛植和郑云桥拍倒在地。薛植若不曾去护住郑云桥,杨暮客这一击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偏偏筑基弟子面前不能肆意施展。
杨暮客在半空说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法,乃是律法,规章之意。效法,此乃后来衍生之说。人法地,便是人要遵守大地的规则,大地要遵守天的规则。只讲字面意思,绝不延伸玄化。
有一个真人面色一黑。
扶礼观掌门笑呵呵地上前揖礼,“当年上人于我观中,与至秀,兮合二位真人共举大醮,实乃我宗门大幸之事。如今上人去而复返。扶礼观更是荣幸之至。您当年留下的敕令我扶礼观严格遵守,不曾半分僭越。请上人入山,验校一番。”
果真是人老成精,一句话,便将自己说成了是弱者。杨暮客用天道践踏扶礼观的规章,就这么被一言轻轻带过。甚至宗门弟子上前主动挑事儿,都再无追究的必要。
杨暮客只能轻轻一笑,指着地面。
薛植护着郑云桥被天地之意狂风吹得狼狈不堪,不远处白敷坐在马车外,车窗探出蔡鹮的小脑袋。
“贫道带着道友和有缘人。还请真人一并领入山门。”
“好说。”
真人施展天地挪移之术,众人只是眨眼之间便到了扶礼观宗门之前。马车飘在一朵云上稳稳当当。
杨暮客把拂尘一抛,拂尘化作马儿拉车空中漫步,马车缓缓驶来。
掌门真人半空唱道,“上清门观星一脉紫明长老前来访道,诸位行礼。”
咚地一声,这声音不似礼器,却如战鼓沉闷。
杨暮客坐上马车,看了一眼白敷。
“稍候贫道要破他们的山门大阵,请道友护住了我那婢子。”
白敷面容瞬间凝重,“上人……何以至此。您才筑基……”
“不必多言,人家都起战鼓了。我若退缩,我上清门的体面何在?”
白敷只能应下,“小龙听从上人吩咐。”
一众真人漫漫往前飞,马车也慢慢跟在后面追。
杨暮客面对金秋的庚金之意浑然不惧。
金生水,那便取水意。
水德之身显露,一身湛蓝微光。腰间玉带散发土黄色光芒。土德之身运转功德。
他深呼吸,寻找着当年留下的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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