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突击队的人也撑不住了。
老狐狸扶着胳膊流血的元宝,元宝的袖子已经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得像纸,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哼一声。
天狼捂着被肘击过的胸口,每走一步都疼得皱眉,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几人互相搀扶着往侧门挪,脚步踉跄。
方唐镜被两个警卫员架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火药灰,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眼镜也掉了一只,只剩下镜腿挂在耳朵上。
他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喊,“快!守住所有出口!不能让他跑了!他炸伤了警卫员,还冲击军事法庭,这是重罪!是死罪!必须抓起来枪毙!不然我们都得受牵连!”
不过半分钟,喧闹的法庭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还在冒着青烟的残骸,和弥漫在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火药味,呛得人直咳嗽。
何晨光几人和安然,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跟着逃跑。
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硝烟中心那个模糊的身影,眼眶红得几乎要滴血,拳头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小浩!你玩得有点大了!”
安然率先冲过硝烟,看着满地狼藉,声音都在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掉下来。
她指着墙上那个炸开的大窟窿,又指着地上还在呻吟的警卫员,语气里满是焦急,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她怕,怕陈浩男真的回不了头了。
“炸伤战友、冲击军事法庭,这已经不是‘闹大’了,这是铁板钉钉的叛逃罪!是要掉脑袋的!”安然的声音哽咽了。
“军部要是追究起来,就算是高总,也没人能保得住你!你醒醒啊,别再这么冲动了!”
陈浩男转过身,脸上沾了几块黑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遮住了一部分眼神,却挡不住眼底的冷意。
他看着安然。
这个一直支持他、理解他的女孩,心里泛起一丝愧疚,可更多的是绝望。
他不是没想过好好解释,可谁给过他机会?
陈浩男眼神异常平静,奶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媳妇,保不住就不保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再当这个兵。这身军装,穿在身上的时候,我以为是荣耀,是能保护别人的底气,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枷锁,是别人用来甩锅、用来定罪的工具。”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军牌,上面刻着“陈浩男”三个字,还有一串小小的入伍编号。
这军牌是他成立大黑突击队的时候,高总亲手给他戴上的。
当时高总还说“好好戴着,这是军人的魂”,可现在,他连“魂”都快保不住了。
陈浩男把军牌塞进安然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心,能感受到她的颤抖。
“媳妇,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高总。告诉他,别再为我费心了,那些大人物——就像叶老,只认雷电的面子,不认真相。这些人眼里只有裙带关系,根本不在乎谁是冤枉的,谁是被陷害的。他就算把嘴说破,也改变不了他们的主意,别因为我,连累了他的前程。”
何晨光冲上来,一把抓住陈浩男的胳膊,语气坚定得不容拒绝。
“教官,我们跟你一起走!大黑突击队从来没有丢下战友的规矩!要跑一起跑,要被通缉一起被通缉,大不了我们隐姓埋名去边境,就算是当雇佣兵,也比看着你一个人送死强!”
“松手!”
陈浩男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不容置喙。
他可以自己倒霉,但不能连累这些跟着他的兄弟。
他们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因为自己,毁了一辈子。
再说,他大不了不当兵,还能回家继承家产。
“我说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一人做事一人当,跟你们没关系!”
陈浩男深吸一口气,“你们现在就撤退,从侧门走,越远越好。别管我,也别再提‘大黑突击队’这五个字——从今天起,魔丸基地和大黑突击队解散。”
“教官!”何晨光的声音瞬间嘶哑了。
他身后的王艳兵、宋凯飞几人也红了眼眶。
“教官,我们不解散行不行?”王艳兵哽咽着说,声音里满是恳求,“我们跟着你,还像以前一样执行任务,我们不回军部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这是命令!”
陈浩男打断他,声音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看着眼前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队员,眼眶也有些发热。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怎么舍得丢下他们?
可他不能不这么做,留下来,只会一起被当成“叛匪”处理,他不能这么自私。
陈浩男狠了狠心,一把推开何晨光,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我以大黑突击队教官的身份命令你们,立即撤退!不准跟着我!谁要是敢跟上来,就是违抗命令,以后永远别认我这个教官!”
陈浩男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火药灰的双手,掌心还残留着硝石粉的刺痛感。
这双手,曾经救过战友,曾经杀过敌人,现在却用来炸自己人的法庭,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愤怒,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听得人心头发酸。
“妈的,老子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背着书包从学校跑出来当兵。我以为穿上这身军装,就能保家卫国,就能让那些坏人不敢欺负我们,就能让老百姓过安稳日子。这几个月,我带着大黑突击队出生入死,立了多少功,杀了多少毒枭和雇佣兵,救了多少人,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结果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愤怒。
“就因为阎王牺牲了,就因为有人想甩锅,我就成了罪人?被拉到军事法庭上审判,被自己人拿着枪指着,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人听,连一个调查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每个字都带着血和泪。
“老子不干了!这破兵,谁爱当谁当!这颠倒黑白的世界,毁灭吧……”
话音未落,他突然抓起桌上最后一枚炸弹,手指飞快扯掉引信上的胶带,朝着法庭大门的方向狠狠丢了过去!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大门被炸开一个两米宽的大洞,木屑和铁皮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有的甚至嵌进了对面的墙壁里。
硝烟像潮水一样涌了出去,裹着冷风,在门口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
陈浩男趁着硝烟还没散,转身朝着洞口冲去,军鞋踩过满地的玻璃碴和碎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却丝毫没有停顿,背影决绝得像要斩断所有过往。
“教官……”
何晨光等人哭着嚎叫起来,声音嘶哑得像被撕裂,眼泪汹涌而出,砸在地上的碎玻璃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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