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的下摆掠过结着冰晶的青石板,歌洛丽娅在老铁匠铺前驻足。寒风裹挟着铁砧与铁锤的撞击声扑面而来,炉膛里跳动的赤焰将整间铺子烘得暖黄,与外头的刺骨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学徒正挥汗如雨的锻造新剑,肌肉随着每一次锤击绷紧又舒展,火星子噼里啪啦砸在他护目镜上,在年轻的面庞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映得双颊通红似火,仿佛整个人都要与手中的赤铁融为一体。
淬火池蒸腾的热气中,歌洛丽娅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她注意到学徒握剑的手势——手腕外翻角度过大,虎口虚握,剑柄在掌心留出的空隙足以塞进一枚神之心。
这个细节让她想起女皇和她提到过的,百年前的北境战场,许多新兵正是因这样的握剑姿势,在冰棱与魔物利爪相交的瞬间,剑刃从掌心滑脱,握剑不当而折戟沉沙,化作雪地里冰冷的石头。
她轻轻咳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元素力震动。元素力顺着靴跟悄然与地面的寒霜共鸣,冰元素如灵动的银蛇,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渗入铁匠铺地下。
淬火池中沸腾的水瞬间泛起幽蓝雾气,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先是边缘结出细小的冰晶,继而如蛛网般向中心蔓延,不过呼吸间,整池沸水已化作透明的冰雕,连水面蒸腾的热气都被冻成悬浮的冰晶,在炉火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刚锻造好的剑刃接触冰面的刹那,奇迹发生了:赤热的剑身并未融化冰层,反而在接触点激起霜纹涟漪。霜纹顺着剑刃迅速蔓延,蜿蜒的轨迹恰似极北夜空流转的极光,剑柄处甚至凝结出细小的,盛开的雪玫瑰,花瓣脉络清晰如天然雕琢。
“见鬼!”老铁匠的陶土烟斗“当啷”坠地,碎成三瓣。他颤抖着抓起冻成冰棍的剑刃,呵出的白雾在冰面上融出小块水痕:“小子你给我记住!淬火时要像对待初恋那样温柔,而不是像摔碎酒壶般粗暴——”
老人的声音突然卡住,浑浊的眼睛盯着剑身上流转的霜光,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突然意识到这绝非普通淬火术,抬头时恰好撞见歌洛丽娅转身的身影,大衣下摆掠过门框,只看见了一个白蓝色的背影。
歌洛丽娅强忍着笑,双手插进大衣口袋,离开了案发现场。街角面包坊的香气适时飘来,星芒面包的麦香混着枫丹肉桂粉的辛辣,在冷空气中格外诱人。
她忍不住回头,只见学徒举着冰剑追出门,剑刃上的霜纹在阳光下流转,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老铁匠举着铁锤在后面追,铁砧碰撞的铿锵声混着“小兔崽子给我回来研究淬火术”的叫骂,在冰棱堆砌的屋檐下荡出清脆回响,惊飞了栖息的雪鸽。
她嘴角的笑意终于漫出来,在脸颊上冻出两抹浅红。平凡的街巷里,有人在炽热中锻造希望,有人在严寒里守护传承,而她的冰元素,也想给这烟火气添笔注脚。当学徒兴奋的笑声与老铁匠的骂街声渐渐远去,她只希望,这把凝结着极光纹路的冰剑,能在某个新兵手中,劈开深渊的黑雾。
..........
极光节的余韵悄然散去,璀璨流光如同梦幻泡影般消逝。至冬城重归静谧,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迟缓凝滞,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清冷寂静之中。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大街小巷里,那些曾经追逐嬉戏的孩子们,笑声不再如节日时那般欢快肆意,仿佛被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活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当然,没心没肺的人还是很多的。
郊外冰湖的冰层在阳光下泛着蓝宝石般的光泽,歌洛丽娅身姿优雅的收剑入鞘,她靴底独特的冰棱纹路与冰面摩擦,划出一道道细碎的裂痕,如同蛛网状向四周蔓延开来。
再看达达利亚,此刻正单膝跪在冰面上,显得有些狼狈。他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湿,紧紧的黏在额角,几缕不听话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他手中的剑刃上,三道深深的凹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那是方才比试中,被歌洛丽娅用剑柄精准磕出的印记。
“进步明显。” 歌洛丽娅语气淡然,修长的手指缓缓摘下手套,在寒冷的空气中,她的指尖微微冒着寒气,仿佛自带冰霜特效。她不经意的瞥向达达利亚的手腕,那里缠着的绷带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迹,正是方才格挡时被凌厉的剑风割破的伤口,“至少这次没像几年前那样,一招都接不下去。”
达达利亚抬起头,脸上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湛蓝色的眸子里跳动着不服输的光芒:“毕竟在枫丹养伤时,我每天也会对着镜子练习剑式。那些日子,连镜子里的我都快被我逼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用力撑起身体,试图站起身来。
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打破了冰湖的宁静。达达利亚手中的长剑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两截。残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冰面上,惊起一片细小的冰屑,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换作旁人,面对武器损坏与比试落败,恐怕早已满心懊恼,可达达利亚却依旧神态自若,仿佛这样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他弯腰捡起半截断剑,随意的抛向空中,又稳稳的接住,脸上不见丝毫沮丧之色,反而透着一股愈战愈勇的劲头。
这场比试,二人约定单纯比拼剑术,不使用任何元素力。达达利亚的剑术师承行走于深渊的少女,丝柯克。而歌洛丽娅的剑术,则是由冰之女皇手把手教出来的。
冰棱折射着残阳的余晖,歌洛丽娅垂眸轻抚「流风回雪之颂」的剑鞘,指腹摩挲过女皇亲手雕刻的星芒纹路,剑鞘边缘凝结的霜花在指尖化作细小的冰雾。
去读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