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子稀疏。
夜下龙门,远比白日更加寂静。
没有虫鸣风声,只有远处废墟投下的巨大阴影。
偏殿之内,段星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里与那渊的短暂交流,搅乱了她的心绪。
加之对父亲的担忧,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心乱。
她索性起身,推开残破的殿门,走到院中。
清冷的月光洒落,为她披上了银纱,却驱不散眉宇间的愁容。
出乎意料地,她发现不远处那块石碑之上,渊竟然还坐着。
他并未修炼,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仰头望着星空,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带着一种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沉静。
看的出来,他也在思虑当中。
段星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缓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渊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睡不着?”
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少了白日的随意,多了几分平和。
“嗯……”段星辰轻轻应了一声,走到石碑下,却没有上去,只是靠在了冰凉碑身上,“心中有些事,难以静心。”
渊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能看到他眼中那深邃目光。
“这里叫龙门。”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许久岁月以前,也曾辉煌过,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嘛,如你所见,破破烂烂,就剩下我和老师,还有偶尔来串门吵架的小白……”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又带着遗憾。
段星辰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起道场的来历。
龙门?她仔细回想,却从未在上苍顶尖道统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或许真如他所说,早已湮灭在岁月长河中。
“你呢?”渊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你修为不弱,出身应该不凡,怎么会被追得那么狼狈,逃到我们这破地方来?”
段星辰闻言,心中一酸,苦涩瞬间蔓延开来。
她沉默了片刻,月光映照出她脸上仇怨。
或许是夜的宁静让人卸下心防,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委屈与恐惧,向渊道来。
“那是一次在外修行时,恰巧遇见了一株对我大道极为重要的宝药,却与天魔谷的少主同时发现,起了争执……”
她的声音很轻:“那人生性淫邪,在我手中吃了亏后,竟直接找上我段家……”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屈辱:“那一日,他向我家老祖提出……要我嫁他为妾!”
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家老祖……寿元将尽,大道枯竭,已然油尽灯枯。”段星辰的声音愈发低沉。
“那天魔谷之人……以一门残缺的长生续命之法为饵,许诺老祖,只要应下这门亲事,便将此法奉上……”
听到“长生之法”四个字,渊的瞳孔骤然一缩!
眼底深处,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一段尘封已久,充满背叛的记忆,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当年那场祸乱,皆因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而起!
段星辰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继续诉说着:“可谁不知道,天魔谷修炼的乃是采阴补阳的邪法!”
“以女子为炉鼎,汲取其本源与精气!我若嫁过去,不过三年五载,便会不得好死……”
渊心中凛然,许是猜到了,当年下界灾祸,极可能就是因为这什么天魔谷而起!
“然而老祖他……竟然答应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悲愤,“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希望,他竟毫不犹豫……要将我推入火坑!”
“我父亲虽是家主,极力反对,甚至与老祖当庭争执……但老祖心意已决,一意孤行,根本无人能够改变……”
“父亲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暗中助我,让我连夜逃离段家……”
“可我逃走不久便被发现……族中立刻派出了派人一路追捕……我便一路逃,不知方向,直到……逃到了这里……”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她说完,才缓缓开口:“按你的说法,你段家怎么说也是一方势力,传承至今,底蕴总该有一些。”
“你家老祖就算年迈昏聩,惜命怕死,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地就被那长生邪法蛊惑,牺牲家族嫡系子弟,去讨好他教吧?”
“不,你不懂长生的诱惑……”段星辰道。
渊眉头一蹙,看向段星辰:“可是,能让你段家老祖如此惶恐顺从,甚至不惜做出这等令人寒心的蠢事?此事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其他隐情?”
段星辰娇躯猛地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渊的目光。
她紧咬下唇,沉默良久……
最终,她声音干涩道:“因为,天魔谷背后真正站着的……是魔渊窟!”
“魔渊窟”三个字一出!
渊一直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
他的身体甚至都前倾了一下。
虽然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但那刹那间的反应,却没有逃过段星辰的眼睛。
她苦涩笑了笑:“你也知道,对吧?在这上苍之中,又有哪个生灵,哪家道统,不知晓魔渊窟?”
“那是真正的巨擘古教,执掌魔道牛耳,势力盘根错节,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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