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重新坐下,指尖轻轻拢了拢儒衫下摆,目光落在惊鲵手中的密报上。
苏夜接过密报,指尖刚抠开火漆,就闻到股淡淡的焦糊味——那是炎州特有的竹纸被战火熏过的味道。他展开麻纸,目光刚扫过开头“嬴犼亲至炎州”几个字,捏着纸的指节就骤然泛白。
他自然知道嬴犼是谁,凭借犼这名强势的109巅峰战神至炎,原本因为苏夜派端木燕前去而到时的平衡之局瞬间就会被打破!
而炎州如今微妙的平衡局势一旦被打破,那么下场...
果然,随着苏夜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情报上,密报上的字迹是罗网密探特有的蝇头小楷,一笔一划都透着惨烈:
“蒙恬引黄金火骑兵一万,与瑞州赵雍飞骑营六千合兵,于落马坡设伏——此处两侧高山,中间窄道,正挡乾州援军去路。”
“援军五万行至此处,先遭滚石断后,再遇火箭烧粮,赵雍飞骑营穿胡服、持短弓,专射马腿;蒙恬黄金火骑兵披重甲、持长戟,正面冲锋,援军大乱,折损三万余,主将顾武重伤,仅率万余武雄左右二卫与重岩左右二卫主力退守乾州边界黑石关。”
“司马错趁炽焰城无援,以投石机昼夜攻城,石弹如雨,砸塌西南角城墙三丈,宫晓川将军亲率飞仙枪营死守缺口,直至秦军入城,力竭战死,其麾下亲兵百人,无一人降,皆战死城头,飞仙枪被秦军拔去,插于营前示威。”
“如今秦军已占炽焰城,分兵三路攻略炎州各郡,临炎城、渭口城相继告急,百姓多往乾州逃难,沿途粮道已被秦军骚扰,转运艰难。”
苏夜缓缓放下密报,麻纸上的焦糊味仿佛化作炎州的硝烟,呛得他喉头发紧。
他捏着那枚还没落下的黑棋,指腹用力过猛,和田玉棋子“咔”地裂了道细纹。
这些年他南征北战,从横州起兵到拿下乾州,几乎未尝败绩——潞州破黄巾、祁州夺铁矿、乾州收降兵,每一步都走得顺风顺水,久而久之,竟真的生出几分志得意满。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低估了这些其他诸侯势力的实力了!
就像是这次,就是因为他小觑了大秦王朝的决心,这才导致了炎州大败这个惨剧的发生!
他原以为大秦主力在西抗大盛皇朝,不会对炎州下死手;原以为五万援军虽非精锐,却也能撑到与宫晓川汇合;原以为宫晓川有炽焰城天险,能再守些时日……却没料到嬴政竟肯调出嬴犼、蒙恬、司马错三位大将,更没料到赵雍会真的与大秦联手,不惜引狼入室。
“是本公大意了。”
苏夜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目光落在棋盘上那枚“粮道”木棋上,忽然想起张良方才的话——“再猛的攻势,也怕粮草被断”。
他连棋盘上的粮道都能留意,却在真正的战场上,忽略了援军的安危,忽略了诸侯联手的狠辣,这不是大意,是骄兵必败。
张良看着苏夜眼底的自责,非但没有轻视,反倒生出几分欣赏。
乱世之中,诸侯多刚愎自用,错了也不肯认,而苏夜虽有一时之失,却能立刻反省,这份清醒,已是难得。
他端起茶炉上的热茶,给苏夜续了杯,青瓷杯底与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院中的沉寂。
“国公不必过于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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