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微微颔首,转身揽起长裙,飘然入内。
朱瀚目送大门合拢,望着夜色中隐现的宫墙,低声自语:“太子,且看我们如何翻江倒海。”
御街边,一只獐子公役踏着灯火归营,恰遇一名矮胖中年太监挡路,太监低声道:“公役,此处皇命,若有人询及南乡义仓之事,切勿言及账文出自太子身边,否则……”
公役心惊:“臣领旨。”匆匆离去。
矮胖太监抚掌长笑,回身进了夜幕。
他正对面一行黑影并肩而行,其中领头者竟是当日江南权相薛诏。
薛诏冷笑:“太子这边动作快,却不知本相暗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待账文呈出,若得罪我等,恐怕不只是赵管头一人倾家荡产。”
黑影中另一人轻声:“薛相,太子与王爷心思深远,若想全身而退,还需更谨慎。”
薛诏斜睨夜色,一阵冷哼:“谨慎?好一句谨慎。那就看太子可有命硬之心。”
二人肩并肩,脚步轻缓,始终未言多语。
朱标忽然低声问道:“皇叔,此番弄得热闹,若朝中有人另起风浪,可有后招?”
朱瀚侧头看他,夜色掩映下,眉宇如画:“殿下心细,此行虽得胜一筹,却未能断绝诡计。更需借微臣签到系统之力,再探宫中风声。明日我等先行回宫,施行连环签到,方可掌控局势。”
二人言罢,径至金粟坊街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排茶肆与酒肆渐关灯帘,茶香与酒气混合,飘入鼻端。
朱瀚忽然停步,侧耳倾听,耳中传来一声轻轻呢喃:“求太子慈悲,救我女儿……”声音断续而痛苦。
朱标疑问:“何处声息?”
朱瀚引他探步至一处小巷,只见酒肆后角,有一名中年妇人,泪痕斑驳,手持锦盒,惊见二人,忙退后数步,嗫嚅道:“太……太子?王爷?”
朱瀚拱手:“此非妄谈,何事惊扰夜静?”
妇人抬眼,见朱标朱瀚并肩而立,眉睫间竟有几分相似,便认定无疑,颤声道:
“太子大人,小女三日前被人掳走,留我此盒,内有她指环,可证其身。官府管用无效,我心焦如焚,今闻太子殿下解民倒悬,特来求救。”
朱标蹙眉:“何人所为?可曾留下索命销赃之物?”
妇人颤颤巍巍掏出锦盒,盒内是一枚玉指环,指环上雕工精细,却沾有血迹。
妇人大哭道:“这是我女儿自幼所佩,唯此可辨。三日前,她路过此处,忽被数人扯入一辆暗车。歹徒留此,语带威胁:若不交银两,便不见人影。”
朱瀚接过指环,冷声道:“此等囚掠之事,涉案甚重,殿下与卑职可出手相助。”
朱标沉声道:“此乃人命攸关,恐事出宫中。请妇人稍安勿躁,二人即刻探查。”
妇人拱手一拜:“谢殿下救命之恩,小婢无以为报。”
说罢扶着腰板,抽泣中已无精力再言。
朱瀚吩咐仆从抬车,将妇人送回家中安置,自己则与朱标并肩,从小巷深处沿着马蹄印迹逆行。
巷口灯盏摇曳,二人借着微光,察看路旁地面,果见铁蹄碾痕与碎桐油滴。
朱瀚蹲身拈起那滴桐油,淡声道:“此为摊贩煮灯用油,街市常见,难以断定。但歹徒若欲隐藏踪迹,偏会落此。”
朱标抬手轻抚下巴,“若如此,可否沿夜班小吏尸检车证,查出何人押运?”
朱瀚凝目远眺,“不急,现在当先追踪暗车方向。有知情者,或在此后圈子听闻消息。先往西南大营方向去,那里兵营云集,送货押人常由那里暗道驶出。”
夜风阵阵,二人疾步沿街,追至一条通往虎贲营的断梁大道。
大道蜿蜒,隐约传来马厩犬吠。
朱瀚示意朱标立于暗处,他轻步上前,靠近一处古旧柴房,弃置柴薪之旁,似有窸窣声响。
朱瀚轻轻掀开门帘,见两名披着斗笠的黑衣人,正侍立于一辆黑丝帘车前,车内昏暗,似有人喘息。
斗笠人相互低语,却只见一句:“太子出头,此等耗银刻意行凶,必为高层所遣。”
朱瀚闻言,手中无声出剑,匆匆回身拉住朱标:“殿下,可有异议?”
朱标冷笑一声,握剑上前:“你等何人?擅行夺人!”
那两名黑衣人见车帘被掀,一人拔出匕首,厉声喝道:“憑你二人,也敢阻我?”两人一前一后逼上。
朱瀚沉声道:“放人,否则王爷与太子必取你性命!”
言罢再掷袖中暗香粉,先粉后剑,斗笠人忽打喷嚏,手一抖,匕首脱手落地。
朱标趁机喝:“来人!”暗处两员精壮侍卫一拥而出,将斗笠人擒住,夜静中只听得几声闷哼。
朱瀚沉眉看向车帘内,轻扯帘布,一名嫩黄衣裙的少女苍白佝偻,唇舌微动,却因恐惧而哽咽。
朱标急呼护侍逼前,轻声安抚:“姑娘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少女抬眸,却惊惧欲哭无泪。
朱瀚俯身,慎重道:“宫中告知,若要安全离去,必取回此人。”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小令牌,银光闪动:“此为微臣私赐,凭此可让夜班官差放行,速护姑娘回家。”
少女颤颤接过,唇轻颤:“谢……谢王爷。”
朱瀚又看向那两名俘虏,冷声问:“此役雇凶者是谁?可有交代?”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哆嗦道:“我……我不知姓名,只知令牌来自一位‘古太监’,说此票一出,太子必受牵连,令我们暗中取人证据。”
朱标神色一凛:“古太监?宫中太监哪位叫‘古’?”
朱瀚神色骤变,眸中寒光一闪:“古慎园……当是他。此人素来擅使暗道,朝中无人知其三更钟声前往何处。”
朱标沉声:“若果真是古慎园所为,必是宫中诡计。殿下可否发令,让府中侍卫夜探慎园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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