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脸色一变,就要起身反驳。
叶明却再次用眼神制止了他。
钦差三个问题,如同三把冰冷的枷锁,重重砸在二堂之上,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叶明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这将决定他乃至整个安阳新政的命运。
叶明深吸一口气,目光澄澈,迎向钦差审视的眼神,拱手沉声道:“钦差大人明鉴,下官一一回禀。”
“其一,大人言边关历来银钱兼用,并无大碍。此言确实。然,此‘无大碍’乃是以往!以往边关,商贸规模几何?百姓负担几何?军饷转运损耗几何?私铸劣钱、奸商盘剥之害又几何?”
叶明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安溪试点之前,民生凋敝,工匠困苦,税基薄弱。自推行工券、粮券,乃至如今官银号宝钞,工匠得以预支工钱养家糊口,商户得以便捷结算扩大经营,官府税赋得以实收,军饷转运损耗大幅降低!此乃安阳府数月来有目共睹之事实,账册可查,民意可证!”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重:“金融动荡,匪患丛生,非因变革而起,实乃变革触动了某些依靠旧制盘剥牟利的蠹虫之根本!”
“彼等不愿见边关繁荣,百姓安乐,故不惜勾结匪类,甚至通敌卖国,制造事端,意图扼杀新政!若因噎废食,向奸佞妥协,岂非正遂了彼等之心愿?”
“边关之固,在于民心,在于财力。下官所为,正是要固本培元,何来舍本逐末之说?”
一番话,有理有据,将变革的必要性与动荡的根源剖析得清清楚楚。
钦差目光微动,手指依旧敲着桌面,不置可否:“其二呢?与女真部族过从甚密,以致边衅流言,你又如何说?”
叶明神色坦然:“回大人。其其格虽为女真族人,然其部落久居边关,心向王化,多年来与汉民和睦相处,共御外辱。”
“其其格本人,更是在安溪便民库筹建、防伪技艺、乃至此次鬼见愁追凶中,屡立奇功,其忠心与能力,安阳上下皆可见证!”
“下官用人,唯才是举,不论族群。若因族群之见便弃贤才不用,岂是朝廷兼容并包之胸怀?”
他话锋一转,直指核心:“至于所谓输送利益、激怒他部之言,更是无稽之谈!官银号采购边民木材、皮货,皆按市价,公平交易,此乃促进边贸,惠及双方,何来输送?”
“若说因此激怒他部,下官倒要请问,是激怒了哪些部落?因何激怒?可有真凭实据?据下官与世子所查,近期边境确有零星异动,然更像是受人挑唆,或借机讹诈,绝非因其其格部落受益所致!”
“反之,若我朝边官因惧怕流言便束手束脚,断绝与友善部落往来,岂非自断臂膀,寒了归化之心,正中那些企图挑拨离间、破坏边关安宁之奸徒下怀?”
这一番回应,更是掷地有声,既肯定了其其格的功劳,又阐明了民族政策,更将“边衅”的矛头引向了外部挑唆,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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