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维持着半蜷缩的姿势,一双眼睛紧紧锁住袁厚望的双眼。病房里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过了足有十几秒,少年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干涩,问道:“你是袁厚望大英雄吗?”
袁厚望显然没料到少年会这样问,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肯定地点了点头:“是我。”
少年看到袁厚望点头确认,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炽热。他猛地挣扎着从蜷缩状态直起身。
不顾身体的虚弱和摇晃,他竟直接在窄小的病床上双膝跪倒,上半身挺得笔直。他仰头望着袁厚望,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一丝潮红,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浓重的哭腔,清晰地说道:“请大英雄收我为徒。”
袁厚望被少年这突如其来的恳求弄得一时语塞。他确实懵住了,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他定定地看着跪在病床上的少年,少年仰起的脸上潮红未褪,眼神里的炽热和恳求几乎要溢出来,瘦弱的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还在微微发颤。
袁厚望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做个扶起少年的动作,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他眉头微蹙,眼神变得格外专注。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认真,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何钦光,是武城的人,因为先天水和力十滴,被断定活不过十八岁……”
这个名叫何钦光的少年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疲惫。
他因为先天水和力十滴,被断定,活不过十八岁。再有一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他不想死在家里,不想让爸妈看着他走,所以,他决定一个人离开,走得远远的。
“可……路上太难了。””何钦光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身上的钱只够买最便宜的干粮,很快便消耗殆尽。
夜里只能找个勉强避风的角落露宿,身体本已极度虚弱,加上饥寒交迫和体力透支,几天前他在一片陌生的荒野彻底迷失了方向。最终,仅存的一点体力耗尽,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那片无人知晓的地方。
“我知道您也是先天十滴水和力。””何钦光的额头重重抵在床单上,整个上半身都伏低下去,肩膀因为用力而微微耸起,声音闷闷地从床铺间传出来,却异常清晰。
“我也知道这个世上如果有人可以救我,那一定就是您了! ”他停顿了一瞬,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提高声音说道:“请您一定收我为徒!”
何钦光保持着这个深深埋首的姿势,一动未动。单薄的病号服下,他瘦削的肩胛骨轮廓清晰可见。他没有抬头看袁厚望的反应,只是固执地将自己所有的“诚意”都倾注在了这个卑微而坚决的俯拜动作里。
袁厚望伸出手,一手稳稳托住何钦光的手肘,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动作沉稳有力地将少年从跪姿扶起,重新安顿在病床上躺好,并顺手替他拉平整被少年压皱的被子一角。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坐回椅子,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少年苍白却写满期盼的脸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节,似乎在衡量着什么。过了片刻,袁厚望才坐直身体,直视着何钦光的眼睛,清晰地说道:
“我愿意收你为徒。”他看到少年眼中瞬间爆发的巨大惊喜,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道:“但前提是,等你把身体彻底养好。之后,你随我去武城,亲自告诉你父母这件事。”
袁厚望的语气变得更为严肃,“然后,你就跟我去中央军署。我会亲自训练你——”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少年,“——过程会很苦,非常苦,远超你的想象。所以,何钦光,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袁厚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你确定要拜我为师?”
何钦光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他急急吸了半口气,仿佛怕袁厚望反悔,原本因虚弱而显得黯淡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他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点头,每一个咬字都清晰无比:
“我确定!”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袁厚望话音落下,便从椅子上利落地站起身。他看着病床上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少年,语气转为沉稳的叮嘱:
“你先好好养伤。我回中央军署一趟,安顿一下近期的巡视工作,之后便陪着你去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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