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里,
灵柩前祭奠烧香的阴阳盆,已然承载了无数香火,随着老道声声祷唱下,那位披麻戴孝的年少女郎,开始将阴阳盆抱起、再放于头顶之上,从跪拜到稳步地站了起来。
已至金钗之年,她仍是很瘦削单薄,也初见其承之先母、真正的倾国容颜,却面上悲色无几,好似在漠然置之;
随即,左手轻轻放下、右手猛地投掷下。
啪啦—!
刹那间阴阳盆四分五裂,碎得彻底。
那么,这一摔盆,十分的“碎碎”顺利,老道又告,“…即刻起灵——!”
便换力士们上来了,人人高大魁梧、体硕金刚,按着僧道命定的方位从一至八,即为八仙抬棺。
九璃淓捧着灵位,已由着知宾带出至门外、走在出殡的最前头;随之,咚—!
哀鼓骤然铿锵起,点镲也紧跟嗡然鸣。
子送别、莫回头,香纸宣天一路前…
行避让、休莽言,灵幡道道是仙人…
殡仪长队的哀乐紧凑又肃响着,传达天地言;府中空荡荡的灵棚内唯余贺诚淓一人,眼下,他再不见着那殡仪队了。
灵棚门外有声笃笃,是余下的几位知客僧人们在念珠打坐,敲着木鱼,如是在对那头的灵柩入土、封土、祭奠又一诵经送亡。
…到此,逝者为仙人,同尘世的羁绊,了了了。
也总算,
“—咳…”
虚空这儿的一枚火珠子,得以重新化人出现。
他往下望了半晌,又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转头问起,“玄韫尚,这位故友,曾是你的什么人啊?”
仿佛时空雕塑般的玄韫尚终于动了,掀起眼皮来侧睨了他一眼,凤眸半是笑、半是寥,“我同她啊、曾是…”
她忽而拂袖转身去、尾声拉得长些,菩提子一愣,随即连忙快步跟上,“欸所以、那是什么啊?”
两人一道离去的身影顿消于空,原处唯风留了一句余声,“欲揽佳人观雪月,可卿不许、缘由无意。”
再闻有声,已是千里之外、云山之巅。
“噗哈——”
菩提子一听她那话忍不住就是喷笑,又下一瞬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只得急忙给自己捂上,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得了,缓了缓,足尖轻点、飞身凑过来忍笑道,“啊哈、这我懂我懂,爱而不得嘛~”
玄韫尚负手立于顶峰岩上,一派云海翻腾间,已恢复成一贯的仙渺态,对此只是稍稍侧首看着他,语气微妙,“你信?”
“呃那、这不你说的?”
“这那、不你想听的?”
这下,菩提子的翘嘴猛地一个拉直,就抿上了、不说了。
玄韫尚就更不会说了,凤眸重新观望着足下、远方的云浮山峦,玉冠玄缨、鹤氅银衫,仙姿实在超绝。
最终,委实做不到她这般混沌无极之境的心浮气躁者,菩提子,再次环胸啧了声,就悻悻然离去了。
她也无动于衷的,淡然一人、静览乾坤,无感时岁之悠长不复、无同四季之春生秋杀。
斗转星移、星移斗转,云卷云舒、风里雨里,犹见,是她亘古之姿。
只道是良久、良久,她才回眸。
忽而俯仰一瞬,倏忽之间便是唤过青玉法杖,飞身袖起、横杖挽花。
渐次不由顿首、轻闭上眼,独独一人单手转杖花,又作侧耳倾听,俯冲而下双抡舞花,后续旋子转体、凌空撩云,落地回身三指转向,陡接杖转乾坤…
…她啊,终是感同这万丈云浮千里峦,踏风武时光、道尽万川又一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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