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田圭只相信手中的三尺刀刃。
微微一怔后，原本目光发散的源静水也正色起来。
她拔出了那柄众所周知的妖刀，在后者迫不及待的狂喜尖啸声中一字一顿地清晰开口，
“源静水。”
如同传统的真剑试合一样，北田圭与源静水互报家门。
二者的目光如电，居然相隔着百米距离直接在擂台正中炸了开来。
看得入神的观众们被这幕给直接吓了一跳，但随即面色也变得更加感兴趣起来。
啪嗒，啪嗒，啪嗒……
宽阔的擂台上，没有眼花缭乱的阴阳术，没有罡气的狂轰滥炸。
有的，仅仅是二人如同普通人一样的迈步。
然后，是近乎朴实，见不到任何破坏力的刀刃交错。
大部分观众们挠头，觉得和看以前那些剑道大师对决一样，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
唯有真正的剑道高手们目不转睛这两名技艺超群，并且只用出了剑术的剑客的交手。
因为其中能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北田输了。”
刚动手没几招的时候，璃璃子便果断下了如是的判断。
上杉澈挑眉：“这还没真正开打呢。”
“话虽这样说，但输赢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吧。”璃璃子摊手，“他们两个又不像上杉君你会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招数。”
璃璃子一副宗师派头地简短指出：“纯粹比拼剑术的话，肯定还是源静水更厉害一筹。”
纯粹比拼剑术……？
上杉澈没将这疑问问出口。
直到他发现场上的北田圭，居然在比拼上千剑落败后都没有用出除却剑术以外的其他招数后才重新看向璃璃子。
少女耸肩，一副“我不说了吗”的表情。
上杉澈张了张嘴，最终感叹道：“这还真是，纯粹啊……”
——北田圭想要以剑术论成败胜负，源静水还真就愿意陪他比。
“——纯度，有用吗？”
上杉澈听到这话后愣了下，环顾四周，发现居然是璃璃子说的。
？
上杉澈面色古怪：“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很怪啊。”
“只是随口吐槽一下而已。
毕竟落败的时候总不可能朝对手说‘你的纯度实在太低了’这种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话吧。
他们两个也肯定不会是为了坚持纯度这种东西才这样做的吧。”
璃璃子吐了下舌。
——璃璃子变了，没错，肯定因为剑心通明的变化改变了。
以前这种话也就是自己说说，璃璃子可是对纯粹的挥剑，纯粹的进步和提升喜欢的不得了的。
上杉澈在心中想道，稍微有些担忧她会不会因为在战斗中突破产生些许后遗症。
但一番观察后却发现璃璃子朝自己“摆出来”的那颗剑心变得比以前更加纯粹，更加清澈，也更加炽热明亮。
变得更像是一颗……把光收敛了起来的，真正的太阳。
所以，是自己多虑了？
打消了疑虑后，上杉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场内。
北田圭落败，场馆内却没有爆发出多大的动静。
原因很简单。
因为门槛太高，大家看不懂。
没错，此等招招杀机，招招致命堪称精妙绝伦的剑术对决，绝非没有接触过的剑道的普罗大众们所能欣赏的。
不过直播平台上一大堆弹幕倒是两极分化，一边分析的头头是道，另一边则说北田圭闹麻了，完全德不配位。
很符合上杉澈对互联网的想象。
总而言之，虽说是北田圭败了，不过他本人脸上倒是挂着笑容似乎收获颇丰。
源静水则面无表情回到座位上，好像落败的是她才对。
上杉澈也没直接挑战，而是等待着底下选手们先进行比赛。
心态大崩的炎流又掉了好几名。
养精蓄锐了好一会儿的柳生炽则是刀刀烈火，以炉火纯青的八重垣拿下排位第二十五，似乎在先前的战斗中有所突破。
还有……
稍微有些出乎预料的人影落在上杉澈的眼中。
葛叶千早。
此时此刻，这个在他真剑试合时拼尽全力才艰难打败的对手，现在居然只堪堪在六十名的位置激斗。
并且，看样子连六十名的位置都即将不保了。
上杉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在发现心中升起了一抹名为“无聊”的感受后身体一震。
他闭上眼，轻叹一声。
世事变迁……当真是快到令人反应不过来啊。
这时，腰间的加贺清光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微微震了下。
一缕明亮温暖的天光也从那颗剑心上精准无误被释放而出，落在了他的身上。
嘈杂的寂静中，上杉澈轻轻吐了口气，嘴角在面具下微微上扬。
幸好，还有你们。
……
天空之城竞技场内又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绝大多数的选手都已经将仅此一次的挑战次数耗尽。
斋藤龙一轻松站住TOP5的位置，如一堵铜墙铁壁挡住了所有妄图挑战的选手。
“软柿子”炎流居然在连续惨败近十场后重整旗鼓，在变得对之后的对手异常尊重后重回到了十四名的排位。
反倒是德川晴彦的脸一直治不好，心态是真的崩的稀碎，一路掉到了二十二名，成为了世家之中排位最低的选手。
柳生炽则是爆发极限超越自我，以一线之差赢过第二十四名，然后理所应当地败在了二十三名的手中。
他能达到如此高的排位，早已超过了师范代，玉藻，乃至是他本人的预料。
淘汰赛开始之前，柳生炽还以为自己会在四五十名左右止步。
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回头，得好好感谢上杉君和璃璃子一番。”
伴随着最后一场“菜鸡互啄”结束，原本热闹异常的场馆开始逐渐，一片一片地安静了下来。
直播平台的同接人数和电视台的收视率也重新上涨。
相较于这一个多小时，足足上涨了50%还根本不止。
场馆内的无数道目光，也不约而同，纷纷扬扬地落在了上杉澈的身上。
落在了这个出身普通，没有任何贵族血脉，和浪潮来临前的普通人们一样，却屡屡创造了奇迹的男人身上。
期待，希冀，愿望，恐惧，怨念，嫉妒……
有太多人，太多太多截然相反的极端情绪与想法，随着目光悉数落在了上杉澈的心头。
然后，被他轻轻拂去。
上杉澈低头，
“小加，准备好了吗？”
加贺清光弹出半寸清冽的刀刃，既不震颤也不嗡鸣，唯有粘稠的苍白和漆黑在刀鞘之中不断翻涌。
于是恶鬼就笑了。
上杉澈抬头，朝着那个似乎已经和手中三尺刀刃融为了一体的青年开口，
“北田君，我要坐在‘第一’的位置上。”
恶鬼彬彬有礼，用敬语问道，
“所以，能请你让开吗？”
北田圭低头，给予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回答，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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