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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一鹰两吃(1 / 2)

第319章 一鹰两吃

宋煊抬头瞧着班峰揭开瓦片露出的脑袋。

凶手从这个几片瓦的缝隙当中用绳子坠下来,身形极为灵敏,而且身体定然不会过于肥胖。

若是接连作案这么多年,那岁数也该小不了,至少快四十岁了。

毕竟从真宗皇帝就开始出现浴室杀人案件了。

就是宋煊无法立即做出判断。

此案是不是同一个凶手,还是有人模仿作案。

宋煊站在

浴室掌柜的站立在一旁,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他开浴室的当然知道有这种案子。

可这里是给达官显贵的人用的。

这凶手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来自己的浴场做事

“大官人。”

仵作尹泽在现场做出了汇报:

“受害人是被放了血,才取走了心脏。”

“根据刀口判断,凶器是特制的,按照以往的卷宗判断,像是岭南那边海盗的凶器,其余新线索没有发现。”

仵作尹泽说完就站在一旁,等着宋煊做出决断。

浴池里的水也早就变成了浅红色,幸亏池子水够多,足可以稀释血液的浓度。

“凶手手法专业吗”

“额,极为专业。”

宋煊点点头:“如此专业的杀人,手法可是不一般。”

“屠夫、士卒以及那些不在户籍上的杀手。”

仵作尹泽连连点头。

大官人说的在理,自己都没有想到。

毕竟一瞧这手法,那就是惯犯。

况且这么多年都没有破获,他都懒得思索。

这个凶犯一直都在作案,但是时间又不固定,也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宋煊又问道:“可是活体放血”

“这个小人还没有做出判断。”

“行。”

班峰也从屋顶上下来,汇报有关情况:

“大官人,据掌柜的描述,死者李源是快四更来的,他身上酒味很重,还叫了搓澡服务,搓澡后就在竹椅上睡过去了。”

“嗯。”

宋煊点点头,随即开口:

“差人去问问负责这一片的更夫,有没有注意到这里。”

“喏。”

五更的时候,更夫是要打更的。

“掌柜的,这间屋子除了咱们几个,还有别人进来吗”

“没了。”

掌柜的连忙开口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因为李源是新科进士,所以小人想要巴结他,亲自侍奉的。”

“今日一早小人一瞧就吓瘫,连忙派人去报官,根本就没敢进去。”

“好,你去多弄些草木灰来。”

“马上。”

掌柜的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宋煊会好好盘问自己一通。

毕竟宋大官人在断案上,并没有什么经验。

“班县尉,你去问问搓澡工的细节,特别注意时间。”

“是。”

待到掌柜的来了,宋煊接过簸箕。

他亲自一点点的洒在尸体周遭,辨认有没有脚印显现。

反正凶手行凶定然不会不穿鞋的。

仵作尹泽瞧着宋煊如此行为,当即有些惊诧。

眼前这位状元郎,看起来可不像是个正常的知县。

哪有正常知县干这个探案加验尸的

大手一挥,直接交代下去就行了。

成功破获那是知县的功劳,若是没有破获,那就得给县尉上上压力了。

是你们这群人没本事。

尹泽在开封县任职多年,毕竟仵作(法医)属于技术活,又很少有人愿意学这个。

都嫌弃晦气。

虽说是个半吊子,但是他在县衙快二十年了。

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任知县会亲自想法子破案的,都是交给县尉来做。

许多进士都不愿意看见尸体,生怕自己做了噩梦,耽误他们风雪月。

宋煊来这都不寻常。

更不用说他还亲自动手“探案”。

寻常人看见这么一池子血,外加被取了心的死尸。

没有几个人能忍住不害怕的,下意识远离的。

仵作尹泽瞧着宋煊如此动作,他心中暗暗揣摩,宋状元不愧愿意与武将家族结亲,原来他当真不害怕死人。

有胆魄!

县尉班峰倒是没觉得宋煊会害怕,他只是觉得宋煊有本事。

一下子就点拨了自己去上面瞧瞧。

要不然光是想着开天窗这件事,他都得想个几天。

“两个前脚掌的鞋印总归算是鞋印。”

宋煊把簸箕放在一旁,让仵作尹泽把那一双半个鞋印给拓印下来。

这还是在天窗底下发现的。

凶手吊着绳子下来,重重的踩了上来留存。

仵作尹泽连忙让掌柜的把纸墨都准备好。

他却是瞧着宋煊蹲在尸体旁边查看伤口。

“尹泽,我教你个冷知识,活体放血者,创口会挛缩,死后放血者,皮肉泛白。”

听着宋煊的话,仵作尹泽连忙表示自己记住了。

他当真是觉得宋煊不该知道这种冷知识的。

难不成他杀过人

县尉班峰大为欣喜。

自家上官不愧是能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他读的书就是多,这都能知道。

“大官人明鉴:活人受刃,伤口如滚汤泼雪,皮肉骤缩;”

“死人受刃,伤口如裁朽木,刀过无痕。”

“方才我观死者创口边缘内卷,不够平整,还有血液喷溅,显然是“活取心”!”

有了班峰当即解释,仵作尹泽有些羞愧。

他一听说浴室杀人,就知道没有什么结果的。

自己又是按照往常那般做事,结果碰上个“责任心”太强的上司。

“不错,过年时杀活猪的时候,我仔细瞧来着。”

宋煊拿起仵作的工具,夹开伤口往里瞧去,心脏确实没了。

如此凶残的案子,他确实是头一次见。

东京城果然是太复杂了。

“对对对,活猪把血放干净才好吃一些。”

班峰倒是没有上前,只是一个劲的应和。

“大官人,搓澡工已经带来了,在门外。”

张都头却是压低声音道:

“我方才看他衣角有血迹,要不要审他一审”

“嗯,你们去审一审,我估摸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是。”

宋煊放下手中的镊子,慢慢从一堆草木灰当中退了出来。

他瞧着尹泽笑道:

“吃了吗”

“没,没吃呢。”

仵作尹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他的恶趣味就是在死尸面前,问来帮忙的衙役吃了吗这种话。

今天竟然被宋大官人给上了一课。

“行,这里没你的事来,你带着自己的器械吃个早饭去吧。”

“是。”

尹泽过去收拾自己那套东西,缓了一会,才再次躬身道:

“回大官人的话,方才我是没有好好查探,主要是这种案子,十多年都没有破案,全都是徒劳无功,所以我。”

“无妨,谁没有想偷懒的时候啊,我巴不得开封县天天没有案子发生,我就坐在大堂里喝茶呢。”

有了宋煊这话,尹泽心里轻松许多。

宋煊随即拍了拍尹泽的肩膀:

“回头我给你拨点钱,你也带带徒弟,多掌握一些仵作的本领,共同进步,今后总归用得上。”

“是,多谢大官人。”

尹泽连忙道谢,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意外收获。

宋大官人果然出手大方。

“大官人,如今天气越发炎热,这李进士的尸体怕是要腐败。”

“回头先拉回县衙,通知他的家人来领尸。”

“喏。”

宋煊跟着尹泽走出房门,瞧着外面乌压压的一片。

东京城百姓向来喜欢看热闹的。

“那个浴室杀人凶手又出来霍霍人了。”

“是啊,不是挖心就是掏肺。”

“太可怕了。”

“听说死的是个进士。”

“可惜了!”

“是啊!”

“幸亏咱们洗澡去温汤铺,那里人多又便宜。”

“对对对,以后可不能来这里了。”

甭管价格多少,宋代商业发达,同行业的都已经是一条街的模式了。

马兴街全都是澡堂子,总会适合各个阶级的宋人来洗澡。

宋煊打量着被捕快拦在外面的围观百姓。

都是凶手喜欢回到案发现场,他是听过科普的。

就是凶手通过观察警方调查、民众恐慌,以及被讨论,获得一种“操控全局”的变态满足感。

还有就是重返现场如同艺术家搞创作一般,回味自己的杰作,通过回忆杀戮细节,获取快感。

谨慎点的罪犯,就是返回现场确认是否遗留证据,或者观察警方侦查方向调整自保策略。

宋煊观察着这帮人,突然出声道:

“本官乃是开封县知县宋煊,据仵作交代,凶手惯用左手。”

“诸位若是有可靠线索提供,得到确认后,开封县衙赏十贯钱,先到先得。”

仵作尹泽先是一愣,随即闭嘴不言。

他就知道方才大官人承诺的钱根本就不好拿。

凶手是左撇子这件事,他当真不知道。

尽管尹泽不明白宋煊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选择闭嘴不言,配合宋煊。

围观的众人再次讨论起来,左撇子以及十贯。

一百贯太高了,若是能够提供有效消息,就能获取十贯钱,那大家还是愿意尝试的。

“宋大官人,当真吗”

“本官说话算话。”

“可是连开封府都查不出凶手。”

宋煊面色严肃的道:“如此恶劣的杀人凶手,今日杀了新科进士,明日就不会杀普通百姓了吗”

“本官以为是新命案,但是仵作与本官说,此人时不时的就会出现这种命案。”

“既然是老惯犯了,又在本官任期内犯下,我必要竭尽全力抓捕他,明正典刑。”

“诸位若是有线索,尽管来开封县衙领赏钱,无事就散了吧。”

宋煊说这些话的同时,也在扫视围观的百姓,瞧瞧有没有人特别注意自己。

但是让宋煊失望了,人家是老手,心理素质过关的很,岂能被他如此轻易的诈出来。

“大官人,我先走了”

尹泽赶快离开,他生怕有什么锅再扔到他的头上。

“大官人,那搓澡的说他丑时五刻离开的。”

“这么精准吗”

宋煊的疑问让班峰一愣,随即一旁的掌柜的解释:

“好叫大官人知晓,我店里有刻漏,主要是怕水池子凉,需要到时就烧水,而且他们服务完客人后也会登记在册,约定时间。”

宋煊倒是颇为诧异。

因为这个玩意,多是皇宫作息、朝廷议事、百官上下班都需要统一的标准。

所以,无论是宫廷还是县衙里,都是有刻漏房滴答不息的水声。

时间,也就是意味着权力和规矩。

当然了,这种玩意也不是没有坏处。

冬天容易冻上走不准,夏天水汽蒸发大,也容易不准。

“带我去瞧瞧。”

宋煊走进走进一间屋子,瞧着刻漏,自上而下犹如台阶一般。

如今天气还没有炎热的太过分,时间应该是准的。

宋煊又爬梯子上了那间房子的屋顶,坐在上面环顾四周。

班峰同样小心侍奉着:

“大官人可要小心啊。”

“嗯。”

宋煊应了一声,又站起身来,瞧着凶手进来的路线以及退走的痕迹。

“他鞋子沾了水,踩在屋脊上,倒是留下了整个的鞋印。”

“许显纯,你下去再要些草木灰来,拓印下来。”

“是。”

王保在

宋煊指了指院墙:“那边是什么区域的”

班峰眺望了一会,这才才口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那便是潘楼街,专门给贩卖鹰鹘之类猛禽的客商提供住宿,其余的都是珍珠、丝帛、香料、药材铺。”

“这便是界身巷,是东京城金银、丝帛的交易中心,这一代房屋楼宇雄伟壮丽,店面宽阔,听闻交易金额动辄上千万,骇人听闻。”

“那里原来是相国寺的戒坛,更是魏公子信陵君的府宅。”

宋煊点点头,大相国寺好像也提供沐浴的地方。

“潘楼卖的这些猛禽是辽国来的吗”

“他们是这么说,就为了卖高价,实际情况只有他们自己个清楚。”

“对了,大官人,他们每天五更开市,这个点各种野味以及螃蟹、蛤蜊之类的也都收市了,应该是各种手艺人上市,买卖零零碎碎的原料。”

“待到午饭后,各种甜食会上市。”

宋煊点点头,总之这从五更到夜里,全都是又各种市开,到点就换人。

“里面还有整个京师最大的瓦子,桑家瓦子。”

“桑家瓦子,倒是有所耳闻。”

班峰又兴冲冲的给宋煊解释了一下,桑家瓦子原是五代后晋重臣桑维翰的府宅。

桑维翰两次出任宰相,权倾朝野、广受贿赂。

契丹灭后晋时,桑维翰被缢杀于府宅。

随着朝代更迭、世事变换,其府宅沦为了北宋东京的瓦子,可以容纳几千人同时观看。

“瓦子里最有名的便是张七圣,他使的幻术最为惊险刺激,剁小孩儿的脑袋,又能接上,还能种西瓜之类的。”

班峰越说越兴奋,全然忘记了他们出来是查命案的。

宋煊也是时不时的应一声,瞧着许显纯在那里拓印。

“十二哥儿,拓印好了。”

许显纯仔细的摆好,等待晾干。

“多拓印几份,免得损毁了。”

“是。”

宋煊坐在屋顶,透过打开的空洞,瞧着

像这种情况,很难往仇杀、财杀身上去靠,只能是无差别杀人。

尤其是“活取心”的手段。

难不成也跟外国人似的要学八卦“炼丹”

结果炼丹炉都摆错了!

既然是取了心走的,定然要放在一个小箱子里,总不能随身包裹吧

这样更容易流露血迹来。

宋煊站在底下的时候,就没瞧见有血液滴下来的痕迹。

屋脊上同样没有血迹的痕迹。

木质箱子

“大官人,我有一事不解。”

“讲。”

宋煊坐在屋脊上,瞧着远处的楼宇,凶手就在那片活动呗。

杀完人了,回去卖各种野味

反正不少人也不清楚人的心脏,长什么样子。

说个猪心也有大把人相信。

“不至于如此恶趣味吧”

宋煊的言语,让班峰有些发蒙。

“大官人,方才所言是”

宋煊目光有些空洞:“这被挖走的心,有什么用途”

“不清楚。”

宋煊伸出手指头:

“祭祀,制药,自己好这口喜欢吃,还是恶趣味喂给别人吃”

“其余的我想不出来心脏的用途了。”

班峰从来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听到后面两个,他还是下意识的干呕起来。

吃人心,他只在瓦子里听说过。

特别是西游记里,比丘国国丈白鹿精计划用一千多个小孩的心肝作为药引子,延长寿命。

但那是话本,谁会当真啊

如今可是现实出现了,班峰觉得自己这阵子都不想喝羊杂汤了。

“行了,那潘楼街瞧瞧,逛一逛兴许就到饭点了。”

“是。”

宋煊又接过许显纯递给来的鞋印,仔细瞧了瞧。

“许显纯,你把拓印好的东西连带着李源的尸体带回县衙,我带着人在街上溜达溜达。”

“喏。”

宋煊下了梯子,让于高带着人做笔录,走访周遭百姓,询问是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顺便宣扬一下开封县衙发出去的赏金之事。

然后他就带着王保班峰带着几个衙役,前往极为热闹的潘楼街。

尽管以潘楼命名,但它并不是七十二正店之一。

有衙役开路,前面的人自然是懂得让道。

正如班峰所言,此处热闹非凡,走动极为不易。

衣物、书画、珍玩、犀牛角、玉器等贵重物品有,其余日常生活用品也有。

以及一些廉价的纺织品。

贵人头上戴着的妇女头饰、冠梳、领抹等等。

宋人是流行吃瓠羹,是用葫芦与羊肉炖成的浓汤。

由于竞争激烈,每家店前坐一小孩,嘴里不停地叫着:“饶骨头、饶骨头……”,

进店吃瓠羹即附赠炖烂脱肉的骨头,以此招揽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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