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旧相识(求下月票,求求)
“官爷,是我不配吗”
余大郎小心翼翼的询问,因为他发现差役没言语。
猛然间想起,差役不该这么温柔的,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家乡差役的模样。
毕竟余大郎又是能被治病,还有肉粥吃,儿子还能去国子监启蒙。
宋大官人如此行径,他现在一无所有,也只能去行礼表达自己的感恩之心。
“大官人现在很忙的,经常巡河,还要到处找钱粮给你们吃喝,哪有时间啊”
“你回头去看那面掛著的旗子,大官人他都想法子从寺庙里化缘,搞来钱粮供养你们这群灾民了。”
余大郎瞪大眼睛。
他对於东京城不是很了解,但是对於化缘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从没听说过僧人还能被官府化缘的事。
钟五六摆摆手,让他看著煮药的锅:
“等你病好上工了,好好干活攒点钱傍身养活全家人过冬才是正事。”
“要不然活干不完,等冬天一来,大官人都不知道从哪里继续搞来如此多多钱粮。”
“扛著你们这群人在东京城生存下去,压力可太大了。”
“平日里大官人只上值半日,如今一整日都在奔波。”
钟五六整日奔波倒是无所谓。
因为他以前奔波,都没机会挣这么多钱。
但是大官人都连中三元了,还像他们一样。
钟五六都为宋煊感到可惜,白考这么好的成绩了。
余大郎內心自是受到极大的衝击,他在家里又不是没遇到过官爷。
哪有这么客气的
你有了冤屈想要告状,必须要將状纸交给守门衙役,再由衙役转交给吏员,是否审理,什么时候审理,则是等通知。
你想要见到青天大老爷,根本就不可能。
大老爷也忙的很。
这些人敲诈勒索,营私舞弊是十分正常的,你有冤屈又怎么样
只要送不起钱,你想告人根本就不可能。
余大郎看著衙役的所作所为,就能感觉出来宋大官人怕是真的是一位好官。
要不然这些个衙役,对於百姓怎么可能会这样客气呢
钟五六给他解答完了,又吩咐道:
“你的家小会安置在那一片正在建造窝棚的地方,他们都是按照同县同村规划的。”
“等郎中说你病好了,给你开个条子,到时候自然能与家人团聚。”
余大郎瞧著衙役走了,兴许又是去黄河岸边,等待下一个敢壮著胆子来东京城乞活的流民。
东京城是有官方专职消防机构的,是世界上最早的消防部队。
主要是在赵禎登基之初设立的,主要是东京城建筑密集,导致火灾频发。
宋煊正在总部观摩。
主要是这种消防队,在外面每个坊巷三百步,设置一个铺房,有五人驻守。
“大官人请看地图。”
都头施星辰指著地图道:
“我等按照官家要求,在城门遗蹟虹桥码头之间,设立了一处。”
“如此一来,若是城外安置灾民的窝棚起火,也能迅速发现救援。”
“同时他们夜里也能出城去巡警,把这块地盘囊括进去。”
宋煊应了一声,让隨从於高记下这个位置,回头给人送点赏赐。
毕竟巡夜的范围大了,心中难免没有怨气。
马无夜草不肥。
在北宋,有些时候,用钱能摆平不少事。
“大官人,这是望火楼。”
施星辰又指著地图上的好几个高楼:
“此处是足有百余人驻扎,是救援火灾的重要据点,光是开封县就足有五处。”
“每当有地方失火,就有骑兵飞速报告军主、厢主。”
“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和殿前司等三衙以及开封府,各自带领军士前去扑灭火灾,不需要烦劳百姓。”
宋煊轻微頷首,他们主要是对开封府负责的,自己这个知县是够不上的。
但是如今賑灾之事落在自己头上,开封府尹陈尧佐又外出賑灾。
再加上开封府衙的差役都归宋煊调拨。
巡火铺的人自是愿意归宋煊差遣的。
谁都清楚。
宋大官人那可是对手下人出了名的豪气。
就算不能在他手下长干,可是干上一阵子,多挣点钱,谁不愿意
宋煊指了指地图上的两处地点:
“这两处存放了大相国寺等寺庙送来的钱粮,让附近的兄弟夜里多巡视一二。”
“大官人安心,此事我定然会通知到位。”
宋煊頷首:“施都头,名册呢”
施星辰连忙让手下把名册拿来:“全都在此。”
“可是齐全”
“齐全。”
宋煊翻开仔细瞧了瞧,人数稍微相加,不足八百人。
“行,就按照名册每人先赏赐一贯辛苦费,这段时间粮价上涨,唯恐有人会进行放火烧粮作为报復,夜里切不可睡的过於安逸。”
“多谢大官人赏赐。”
施星辰脸上带著笑意,虽说消火队的人不多,可一出手也是小八百贯。
看样子宋大官人可是没少从寺庙里化缘啊!
“嗯。”
宋煊把名册递给一旁的於高:
“待到我让人誊抄一份后,再差人给你送过来。”
“至於调拨钱这件事,县衙还要走个流程审批支出,你先把消息放出去,过不了三五日,就会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是。”
施星辰有些可惜,本以为是送到他手里来下发,那就稍微有点可操纵空间。
但是眼前站著的可是能从禿驴手里割肉,化缘的宋太岁,施星辰的心思又下去了。
宋太岁连开封府尹都能指著鼻子骂,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小角色了。
施星辰瞧著宋煊走了,又吩咐道:
“今日你们都辛苦一趟,去望火楼以及各个铺子跑一趟,宣布宋大官人会对他们进行奖赏的。”
“是。”
几个隨从也颇为兴奋,平白无故白得一贯钱,哪能不高兴啊
宋煊从这个消防总部出来之后,又回县衙去了。
“周县丞,今日派去观察惠民河,可是有人主动拆除了吗”
“回大官人,刘家和王家都主动拆除了。”
周德绒也是一脸钦佩的模样,本以为最难搞的就是刘从德。
可是刘从德特別配合,不仅自己家给拆了,顺带让人把他弟弟、堂兄的、岳父家的全都给拆了。
“刘知州”
宋煊嘖嘖两声:“倒是个好人吶。”
“是啊,他们几家一拆,倒是让其余人想要拱火不拆的人家都傻了眼。”
周德绒得到这个消息也不敢相信,亲自去看热闹来著。
他听到百姓议论,就算是大娘娘的侄儿,遇到宋太岁也得老老实实的听话。
周德绒官职不高,也听不到其余权贵听到刘从德这般配合宋煊,会不会有一股子算计落空了的感觉。
“嗯,差人继续去看著,明日过后,我再去现场看看,到底有多少家还没有拆除。”
听到宋煊的安排,周德绒脸上也是带著笑:
“今日这件事一出,怕是他们要连夜商量对策了。”
“最好商量出来对策啊。”
宋煊笑了笑:
“我倒是期盼著他们能够拿出假的地契来,证明这块地是属於他们的。”
这条河大部分都是经过开封县,他们想要让官府配合地契是真的,很难。
宋煊丝毫不怀疑有人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
因为他们猖狂惯了。
周德绒笑著告退了。
反正跟在宋煊身边干事,不自觉的就感觉心中著实是痛快。
赵禎没有在县衙,因为宋煊招募了一批灾民,帮忙来整修房子。
以备给县衙这些人的孩子当作教室。
人多眼杂的,万一有无忧洞的人混在其中。
就算名册是按照各县同村登记,也算是相互作报,难免会出现有人被收买的现象。
不得不防范一二。
刘家主动拆亭榭的事,自然是在东京城內传播。
甚至都被报告给了刘娥。
因为刘娥除了关注城外灾民,也会关注城內的消息。
远处的有宰相们去处理,但是近在眼前的事,她想不关注都难。
“你说的是真的”
“回大娘娘,此事是真的。”
杨怀敏也是没想到刘从德会这么痛快。
“倒是长大了。”刘娥如此评价了一句,倍感欣慰。
其实她一直都想要解决每年夏天东京城被大雨淹没的问题。
只不过都没有解决。
宋煊的清淤行动,让刘娥看到了希望。
原来每年都会河水外溢,不是因为雨下的太大太多。
而是因为泥沙堆积在河床內,不断的抬高,导致河流根本就无法有效的排水。
现在宋煊不仅清开封县的淤,四条穿城而过的河水也要被清淤。
此事被宋煊办成了,今后东京城每年下雨也就不必过於担忧了。
“从德这孩子以前是混帐了些,但是跟在宋十二身边,总算是近朱者赤了,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刘娥打算要给刘从德升个官用来鼓励他。
“你也去瞧瞧,看看日子到了,都有谁不服从宋十二的布告,此事闹不好会吵到我这里来呢。”
刘娥慢悠悠的站起来:
“总归事情是要办的,宋十二都敢干出如此的罪人的事,足以预见会有不少人攻击他的。”
“大娘娘说的事。”杨怀敏低著头道:
“臣听闻都有人找到陈尧咨陈学士头上去了,请他出面与宋状元斡旋。”
听到这话,刘娥眉头一挑:
“这些个人也没安好心,原本是想要让老身侄儿出头去对付宋煊,现在老身的侄儿这般配合。”
“倒是让他们发现了新人选,我倒是要瞧瞧陈尧佐是想怎么办。”
这也是刘娥在准备把钟离瑾提到开封府尹的位置上,对於陈尧佐的下一步安排,还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若是在滑州賑灾做的好,就往上提一提,若是乾的不好,外放是难免的。
杨怀敏躬身退下,转身就走了。
他现在负责给大娘娘打探一些街面上的消息。
杨怀敏更加知道,在惠民河上建造小亭子的可不仅仅有官员。
皇后身边侍奉的宦官阎文应那也是有的。
相比於自己这般低调,远离这块区域。
他阎文应可是跟在皇后身边久了,变得越发猖狂起来了呢。
杨怀敏倒是要瞧瞧他阎文应遇到宋状元发布公告,说的强拆之事,会怎么选择
惠民河上的临河街道倒是热闹的很。
刘家临河的亭子在自己拆。
自从宋太岁突然颁布公告,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后。
倒是让沿河居住的百姓兴高采烈。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闹到开封府衙去,但全都是变得一点水都没有了。
宋太岁不愧是宋太岁,从滑州视察灾情回来之后,就立即颁布了这道命令。
如今连刘家以及他们的姻亲都在乖乖拆除这些亭子。
“每年下大雨,都要淹到咱们家里来,宋太岁可算是给咱们做主了。”
“是啊,早知道就告到开封县去了,告到开封府能有什么用”
“姓陈的兄弟两个府尹,他们家都在这条河上建亭子,怎么可能会管!”
陈尧咨也在现场看刘家人拆亭子,耳边听著周遭百姓议论。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这口黑锅,现在让二哥给背上了。
“是啊,幸亏宋大官人来了,青天就有了。”
“不错,瞧瞧刘家,还不是乖乖听宋青天的话。”
陈尧咨性格暴躁,自是听不得这些话,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亭子偏偏就不拆了。
看你宋煊怎么办
因为他根本就不惧。
开封府衙內早就弄了地契,证明他这个占据的地方是真的。
只需要他打声招呼,足够让府衙內的吏员操办此事。
想要地契,给他宋十二写一份又能怎么样
到时候定要叫他威风扫地。
什么宋太岁,宋青天,他也配!
陈尧咨自己当开封府尹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称呼。
不光是陈尧咨再看现场,刘家主动配合拆亭子的事一发生。
就让许多既得利益者想不通。
所以此时有人跟风拆,有人也在观望。
跟风拆的是认为一项强横的刘从德都低头了,那咱们就更別撑著了。
万一也跟陈尧佐似的,在大殿上被宋煊骂的狗血淋头,还真没有陈尧佐的定力,能够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至於不想拆的人家,他们期望那些想要跟宋煊硬钢之人出头。
陈家就是最好的拱火对象。
毕竟陈家兄弟皆是状元,可谓是显赫一时。
大哥亡故,二哥去了外地,就剩下性格衝动的小老三。
多好的拱火对象啊
只要这种事有人出头,那就行了。
醉仙楼內。
苍鳞总是时不时的站在窗口张望,生怕也被宋煊给带队突袭嘍。
因为玄甲被抓的事,总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剑。
“大哥。”
啸风喊了一声,又压低声音道:
“我差人混进县衙里去了,这批工匠都在后院,修什么教室,用来教县衙那些差役孩子读书的。”
苍鳞沉默了一会,双手背后:
“这宋煊倒是好手段,如此一来,怕不是整个县衙的人都要为他效死了。”
额外补贴多了,逢年过节不用给大官人凑分钱贺礼,反倒每个人都能领到米肉酒。
顺带著连你下一代都要安排好。
无论是识字还是算帐,若是有读书种子,那可就赚大发了。
要知道衙役的后代,可是不好成亲的。
啸风倒是不觉得宋煊手段强硬到哪里去,撒钱这种活谁都能干。
“大哥,宋煊他再怎么厉害,顶多干三年,后面的知县可不一定会维持下去。”
“三年”
苍鳞这么多年头一次感受到了威胁,他们还能存在三年吗
就算三年后宋煊调走,这些衙役的生活一落千丈,无忧洞的势力还存在吗
“不必说这些事了。”
苍鳞开口道:“你的人有没有打听到县衙內有关无忧洞的事”
“没有,他们都在后院干活,虽说有衙役看管,但是衙役嘴里念叨的全都是灾民、修河、还有拆除惠民河上权贵们建造亭子的事。”
啸风很是意外。
毕竟在东京城无忧洞的势力毋庸置疑,只不过被宋煊打了个措手不及,才损失了一些骨干人员。
假以时日,各个堂口的摊子定然能够重新支撑起来。
啸风也是在暗中选拔人手,只是目前没有什么“肥羊”,撑不起来黑市的拍卖。
再加上宋煊带队突袭了两处堂口,外界对无忧洞的议论也多。
难免会有人趁机卖了黑市,暂且蛰伏下来。
所以现在是没有多少货,也没有多少钱。
“宋煊要干的事很多,所以顾不上我们。”
苍鳞摸著鬍鬚,又哼笑了一声:
“赤羽那里也不传回个消息,玄甲是否把我们都招供出去了。”
因为苍鳞自己安插在县衙里的人,根本就没法靠近关押无忧洞人员的那些监牢。
牢头都是专门找本地有家有业的人作为看管的。
至於审讯也是他与县尉班峰单独审问,內容全都送到宋煊手上,根本就没有第三人知晓內容。
这才是让苍鳞这些日子心中止不住犯嘀咕,感觉心累的缘由。
开封县衙不在是筛子了,什么风都没漏出来。
所以他也做不出来什么判断。
唯有想要让苏轻柔去打探一下,但是苏轻柔怕是轻易见不到宋煊了。
宋煊一直都在外面奔波。
“大哥说的在理,此事我也有所担忧,就算玄甲一时没有招供,可是谁知道他能坚持多长时间”
啸风对此也是十分的忧心,想要救人很困难。
就算想要灭口,那也十分困难。
总之,如今主动权,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手中了。
苍鳞是捨不得这么大的家业,就如此拱手相让的。
更捨不得他好不容易洗白的身份,以及子孙后代的科举梦。
头上这把利刃,什么时候会被宋煊砸下来,他不得而知。
甚至有些时候苍鳞都是在想,是不是玄甲已经被打死了
他被活捉是宋煊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目的就是让自己自乱阵脚。
因为根据宋煊的行事作风,这种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苍鳞又忍不住再想,宋煊不知道醉仙楼的驻点,这样什么就保住了。
毕竟人一旦岁数大了,想法就趋於保守,有家有业的,怎么可能还像年轻时候一样有衝劲呢
“哎。”苍鳞长嘆一声,又摇摇头:
“此事我一时间也没有多少主意了,你去盯著宋煊,看看他都去了哪里”
“我准备找人在合適的时间去试探一下他。”
“是,大哥,我马上就去办。”
啸风直接走了。
独留下苍鳞还在內心纠结宋煊到底审问出来没有
如今啸风也有自己的新据点,只是不成规模,也不敢搞太大的动作。
反正宋煊只要在外面巡视,除了有衙役护卫,禁止百姓过於靠近之外,还是会引起许多百姓的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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