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身边的宦官去做事,怎么可能总是需要甲马去跑一趟呢
但是这个理由足够用了。
大家相互给台阶。
“既然是这样,今后无论是谁,都不准使用甲马,除非得到老身的授意。”
刘娥瞥了二人一眼:“你们今后也要注意,骑什么甲马。”
“是。”
杨怀敏等人也不敢辩驳,大娘娘给台阶了,那就直接下来唄。
诸多大臣觉得达到自己的目的了,纷纷觉得这是一种胜利。
曹利用与张耆对视一眼,这种事一下子就解决了,今后谁都別想再借战马了,少了不少事。
庞籍这才退回去。
刘从德確实看不上这帮借甲马的人。
谁家里不养几匹好马啊
骑马就骑马,你们还骑著带著马甲的战马,比我还狂妄,真是够装的!
刘娥也被吵的有些累了,让罗崇勛询问,还有没有上奏的
没有就直接退下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季良站了出来。
“讲。”
马季良就说有关茶叶的时候,就是京城当中的商人用贱价来交易茶引,这如何能行,请求官府来主办此事。
同样是茶,马季良家族作为底子厚的茶商,自然是想要卖高价。
但偏偏茶行不与他一条心,这不是耽误他挣钱吗
有了官府介入,到时候定价多少,还不是他马季良说了算。
马季良是大娘娘的姻亲,所以当他提出来后,满朝文武都没有人言语。
相比於怒斥大娘娘身边的宦官,怒斥马季良的一个人都没有。
现场安静的很。
刘娥也早就看过马季良的奏疏,但是留中不发,一直都没有回覆。
杨怀敏虽然收了钱,可是问了宋煊后,那也是一拖再拖。
现在马季良终於抓住机会了,在朝堂上公然说出来询问此事,就是想要加快进度。
可不能耽误挣钱的时间。
“马郎中之言,你们可有建议”
大娘娘主动询问,就算是王曾也闭口不言。
马季良左瞧右看,心中十分得意。
就凭藉著姻亲关係,在朝堂当中无往不利。
谁都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
上次听了刘从德的话,不情不愿的把自家在惠民河上的园给拆了,现在只要刘从德不开口,那谁能阻止我呢
“他这办法,当真是损人利已啊!”
曾公亮小声吐槽了一句,有了吕公弼的相助,他对於朝廷当中不少关係都捋清楚了。
谁得罪得起他啊
“大娘娘,我有意见。”
宋煊举著手板挥舞了一下,隨即在队伍当中站出来:“臣有意见。”
曾公亮目瞪口呆。
王曾嘴角含笑,果然没看错人。
曹利用也回头望去,他不明白自己女婿为什么要掺和这种事。
诸多文武百官皆是回头望去。
大娘娘的姻亲谁敢得罪啊
没瞧见大娘娘有多护短吗
方才这么多人弹劾她身边的宦官,那也是什么都没有惩罚,只是口头说一句。
还光明正大的给留下口子,就是由她授意可以去用甲马。
等杨怀敏再用了,谁知道是不是被授意了
现在宋煊他站出来敢反驳马季良的话,当真是够年轻够衝动!
你那是反驳马季良吗
明明是当眾打大娘娘的脸。
马季良回头望去。
到底是谁不长眼
敢公然反对我的建言
原来是你小子!
“咱们新仇旧怨一起算。”
马季良看清楚是宋煊后,心中立马就生气了。
“宋煊,近前来说。”
刘娥在帘子后面让宋煊不要站在大殿最外面,她听不清楚。
宋煊再次龙行虎步的上前,站在马季良身边:
“马郎中,为何突然要想突然行此弊政”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好政策,如何是弊政!”
马季良的声音陡然加大:“你个乳臭未乾的小子,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宋煊哼笑一声:“此弊政足有四点论证,请听我言。”
“好啊,倒是要听听你是如何胡搅蛮缠的。”
马季良此言一出,就让刘从德暗道不好。
自己这个姐夫怎么总是想要跟宋煊对著干,非得搞他家的茶叶做什么
跟著自己好好干这一场粮食,就能赚到大钱。
到时候得罪了宋煊,查出有你的粮食,定然会找茬的。
刘从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还想跟宋煊辩论,你说的过他吗
刘从德只希望姐夫不要跟陈尧佐一样,被宋煊说吐血晕过去,成为笑料。
宋煊看著帘子內的人:“大娘娘,此举第一便是违背市场规律,官营效率低下。”
“交引之制,本为便商紓困、通漕运而设。”
“若官府强行贱市,必致商贾疑惧,不敢踊跃入中。”
“昔日太宗朝行『贴射法』、真宗朝改『三分法』,皆因官营榷易僵化,易生腐败、滯涩物流。
“今置务收市,看似官获微利,实则挫伤商民元气,长远必损税收之源。”
“第二,便是真宗时李溥主漕运,以官舟强征私船,致江淮商路凋敝,终遭弹劾罢职。前鉴未远,岂可重蹈覆辙”
“《管子》云:与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夺商之利以奉官,必失天下心。”
“第三,当今西北戍边重兵,依赖商贾『入中』粮草以换交引。”
“若官府贱价收市,谁愿运粟至边塞倘边储不继,將士饥寒,恐酿社稷之危。岂可因一时小利而轻忽国防大计”
“第四太后垂帘,素以仁德闻於天下。若此策致商怨沸腾、边关不稳,恐损圣德清誉。臣非敢忤意,实为尽忠谋国耳!”
其实宋煊前面说的刘娥都不怎么在意,但是最后一点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了。
主要是宋煊吹捧了她一下,让刘娥心里得劲。
“一派胡言。”马季良更是神情激动道:
“我这是为国谋划,商人、官府都能得到好处,那是平抑市价之良策,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弊政!”
“难不成这天下,都让你宋煊一个人说了算!”
听著马季良如此破防吵闹的声音,宋煊轻蔑一笑:
“马郎中这番高论,倒是让下官想起市井间的一句俗语,叫: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阁下既是要借大娘娘之势揽权,何不直奏宫中尽夺天下商贾之產”
“何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平抑市价!”
马季良瞪著宋煊,当真是有些破防,谁让你把实话都说出来的
宋煊却是突然提高声音:“你这个外戚弄权之辈,简直给大娘娘丟脸,可知边军一粒粟、东南一缕丝,皆赖商道畅通”
“今日你敢断了商贾生计,明日边关缺粮譁变,第一个悬首在东华门外的便是你这个误国蠢货!”
刘从德听了宋煊这些话,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他从来不搞边军的钱粮,也不去想那些事。
在他看来,马季良確实做的过分。
宋煊哼笑道:
“还是说,阁下早就在东京城设立好商號,就等著官务贱收后,再转手高价卖出。”
“左手倒右手的生意经,马郎中倒是念的比圣人经典还熟悉。”
“你敢污衊我!”
马季良被说中,更是恼羞成怒,他直接一个大跨步就想撞倒宋煊。
可宋煊是什么灵敏度啊
在马季良失了智衝过来,宋煊反手一记耳光给抽了过去。
马季良被木质手板打了一巴掌,力度刚刚好,牙齿飞出来了还不伤脑。
他踉蹌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却见宋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好你个国贼,被我戳破了心思还要动粗”
“这一巴掌是代替天下商贾打你的贪得无厌。”
啪。
宋煊又正手给他抽了一下:
“这一巴掌是替边军將士打你的罔顾国防。”
鬆手,马季良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宋煊甩了下手板上的血跡:
“诸公可都看见了,是马季良先辱朝廷体统。”
“下官今日就算是拼著流放三千里,也要揍醒这个祸国蠹虫。”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於眾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谁都没想到马季良被宋煊说破防了,就要动手。
更让眾人大跌眼镜的是,宋煊竟然身手挺灵敏的,一下就给马季良抽倒在地。
刘娥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恨不得要透过帘子仔细观看。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怎么就动手了呢
“不错。”
曹利用立马就站出来:
“官家、大娘娘,臣亲眼所见,正是马季良他想要先殴打我的女婿,幸亏我女婿宋煊身手灵敏才躲过一劫。”
紧接著张耆、夏竦,甚至王曾等宰相也纷纷站出来。
说什么一进门就看见马季良要打宋状元,结果宋状元身手好反打过去之类的话。
更不用说吕夷简等人本就是想要利用宋煊来对付马季良。
到时候也好捞他一二。
刘娥瞧著这些大臣如此异口同声,连带著自己的好侄子刘从德都在为宋煊求情,而不是站在马季良这边。
她也就懒得追究了,想了想,朝堂之上公然发生这种事,必须得惩治一二。
否则大宋朝廷跟大唐朝廷学习,朝臣互相动手,將来还成何体统
於是刘娥下令,让杨怀敏把宋煊的银鱼袋收回来作为惩治。
毕竟不管怎么说,马季良是刘娥的姻亲关係,若是对宋煊毫无惩罚,传出去,岂不是打了她刘娥的脸。
今后谁都可以欺辱她的姻亲,而且还没什么惩罚。
那是绝对不行的。
而先动手的马季良则是罚俸一年,在家禁足一个月。
其实也是让他在家养伤,免得出门被人笑话。
毕竟牙都被宋煊给打飞了。
另一方面也是刘娥有些看不上马季良,先动手有了先机,都能被人打成这样,当真是废物了!
刘娥处理完了之后,就宣布退朝,今日实在是有些热闹。
赵禎嘿嘿的笑著,对著宋煊点点头,便跟著刘娥一起下去了。
杨怀敏走下来,对宋煊还是充满感激的。
满朝文武哪有像宋状元这么讲义气的
明明是自己的麻烦,可是他却直接把马季良的仇恨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杨怀敏轻轻扯下银鱼袋:
“宋状元无需担忧,这银鱼袋咱们也看不上,兴许下次就能掛上金鱼袋了。”
“承蒙杨太监吉言。”
宋煊毫不在意,这种配饰。
“不得不说,这木质的手板打人,还挺好发力的。”
“哈哈哈。”
杨怀敏被宋煊的话逗逗哈哈大笑,但是一瞧躺在地上呻吟的马季良又止住笑意:“马郎中无需担忧,我这就给你叫御医。”
曹利用直接抬脚跨过马季良,一把搂过宋煊:
“走,好女婿,咱们今日去樊楼吃酒去。”
“行。”
王曾还想与宋煊说话,就瞧著他们翁婿离开,一时间又摇摇头。
他本想著让宋煊出头驳斥,未曾想宋煊那嘴给马季良说破防了,要动手。
“没想到,宋状元的身手不错。”
吕夷简也挥舞著手中的象牙手板:
“也不知道我这象牙的容不容易断。”
王曾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马季良:“趁著他那脸蛋还热乎呢,你试一试。”
“这不好吧。”吕夷简摩拳擦掌的道:
“老夫其实年轻的时候也是练习过射箭的,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力气了。”
王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直接带头走了。
一个个嘴上说的轻巧,可是实际上做事都缩在后头。
直到宋煊他们翁婿两个出了大殿门口,曾公亮的嘴都没有合上。
他瞧著远去的二人,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他怎么敢的”
“为什么就把银鱼袋给收回去了”
“哪怕收回金腰带或者那朱服才算是真正的惩罚啊!”
“大娘娘竟然会偏心他!”
“难不成他真是大娘娘的人”
宋煊抽人那一幕,著实是给朝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要宋煊上朝,那定然会有“节目”看。
更不用说大娘娘只惩罚了马季良,对於宋煊没有丝毫实质上的惩罚,就足以说明了许多问题。
“弟啊,你可得为我报仇!”
躺在地上嘴巴子都肿起来的马季良口齿不清的对刘从德叮嘱著。
刘从德蹲下来连连点头:
“姐夫,你別说,方才宋状元抽你的动作还挺帅的。”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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