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用知道自己女婿心眼子多,尤其是在搞钱这方面。
“我打算跟刘从德合作,让他从家里拿来一些东西,当作皇宫里的器皿给卖出去,这样就能获得高价。”
“除了这玩意,我再卖给他们一点独特的香水,想必辽国贵人也会喜欢的。”
“还有一些从无忧洞查抄来的舍利子之类的。”
“再加上契丹人的神鸟,海东青。”
“海东青”曹利用眼里露出浓浓好奇之色:
“那玩意你是怎么得到的”
在辽代的四时捺钵制度中,辽皇帝保持著先人在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
海东青是大辽皇帝鹰猎的专宠,庶民无权私自畜养。
官吏当中只有极少部分被赏赐或者特许他们放鹰。
这种身份上的象徵,在辽国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够拥有的。
尤其是辽国皇帝在对於专门养鹰的官员,若是养的好,就会废除他们的刺面、腰斩的刑法,然后让他们可以去服徭役。
辽国贵族又喜欢吃天鹅肉,味道鲜美。
追逐天鹅是皇家贵族爭相捕猎的对象,他们训练海东青捕捉天鹅。
而天鹅喜欢吃蚌肉,若是捕捉到的天鹅肚子里有北珠,那更是稀世珍宝,认为运气极好的兆头。
辽国的海东青是女真人的贡品。
海东青性情凶猛,不容易捕捉还经常伤人。
民间常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
女真人几乎抓乾净了境內的海东青进贡,但仍旧不能满足辽国统治者。
辽国官员每年都去部落索要贡品海东青,顺便玩弄他们的女人,杀死一些敢於反抗之人。
长期以来激起了女真人的愤怒和不满,最终在完顏阿骨打的率领下反抗大辽。
辽国对於海东青的喜爱及其变態的。
就算你鹰养的好,可只要你耽误了侦查天鹅的期限。
等待你的是炮烙、铁梳子等酷刑处死。
因为曹利用了解辽国上下对海东青的重视,他们自己个都不够分。
怎么可能会有人走私到东京城来,恰好卖给了自己的女婿
东京城的卖鹰的店铺,可没有海东青这种品种。
“我手中哪有活的。”
“死的那也买不上价啊。”
曹利用觉得就算辽国人喜欢海东青,可也不会为了一只死鹰费几年的岁幣购买。
“岳父,你忘了我在南京城店铺的透明琉璃”
“那我哪能忘啊!”
曹利用至今都不知道女婿是从哪里得到那么好的琉璃。
就那种透明程度,他觉得卖上十万贯往上绝不成问题。
“我有一只透明琉璃製品海东青,你说能不能卖上三五十万的高价”
“透明,琉璃,海东青!”
曹利用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他不知道宋煊是怎么把这三个词给组合到一起的。
因为琉璃製品本来就不便宜,若是真的如同宋煊老家里的那些透明琉璃一样。
再加上是契丹人喜欢的海东青造型,曹利用认为这东西一定能卖上高价。
就算契丹人不去买,可是东京城本地富豪,那也是有需要的。
“你真有”
曹利用也压低声音,唯恐旁人听到:“你从哪里来的渠道”
“我自己个会做。”
“你自己个会做”
曹利用下意识的咽口水,久久的呆愣在原地。
“你会做”
他攥了攥拳头,又鬆开:“当真”
“我哄骗岳父做甚”
宋煊嘿嘿笑著:
“我们先卖一个高价的海东青琉璃,这可是世间绝宝,独一无二,比活的更加吸引人,契丹人怎么会不动心”
“你。”
曹利用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女婿说法是对的。
辽国那老皇帝拥有一个可以隨时展示的透明琉璃海东青,还是世间无二的。
可是要比把海东青放飞炫耀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毕竟老眼昏了,他想要仰著脖子看清楚海东青的位置都费劲。
“可是等你拍卖了,这个玩意又卖的如此贵。”
“契丹人的使者怕是不敢贸然用两三年的价格拍下来,怎么办呢”
因为这种情况,皇帝不在这,谁知道等使者拍下后,皇帝不认帐,那对於朝廷可就是省去了一年的岁幣,可以投入賑灾。
明后年怕是会因为此事扯皮,双方起了爭端。
“在拍卖会之前,我打算把这件宝物在樊楼大厅內展出,让契丹人的使者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派人回去传信。”
宋煊思考了一下:
“这样也不保险,岳父你每次作为接待他们的正使,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给他们做局。”
“好好好。”
曹利用满口答应下来,既然自己女婿有这种手段和谋划。
那必须要好好配合他。
爭取让他把这个以工代賑的政绩给做实嘍,將来才能更快的往上爬。
“这玩意你当真能做出来”
曹利用眼里也是颇为兴奋:“到时候可要让我头一个看吶。”
“这契丹人的使者,估摸再过一个半月就能到达东京城。”
“在这段时间,你可得造势造好了,他们一般是拜见大娘娘,给她祝寿外,就会领著钱去榷场交易。”
“时间够用了。”
宋煊脸上带著笑意:
“这玩意旁人都不知道,等过些日子,东西就会从我老家给运到东京城来。”
“到了汴河二期工程开始后,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再著手去为这件事造势,爭取在他们出发前,就把消息给传过去。”
“毕竟东京城的辽国密探,不用白不用!”
“好。”曹利用也是嘿嘿的笑著:
“那辽国皇帝耶律隆绪如今年老糊涂,已经有了昏君之相。”
“听闻他已经患上了消渴的疾病,十分忌讳谈到已经死去的人,即是他父母的尊號都不允许被提及。”
“这件琉璃製造的海东青,怕是会深受他的喜欢,甚至能够带到坟墓当中去。”
(辽圣宗耶律隆绪的墓葬是保存最好的一座。)
宋煊对於耶律隆绪的病情有点感觉,估摸跟曹丕一样,怕是患上了尿病。
如今的消渴症便是尿病。
消食身体消瘦,食物消化快。
渴事口渴多饮,同时还伴有多尿。
这个时代可没有胰岛素给他打。
宋煊觉得耶律隆绪怕是没几年好活头了。
北宋医者对於尿病虽然不知道怎么根治,但是对於消渴症也摸索出了药方和针灸。
甚至还要他们控制饮食,让患者避免情绪过度激动和劳累。
这一点便是极大的进步。
因为这个病,现在医学也无法根治。
就在他们翁婿说话间,就到了樊楼。
几个人当即上楼,开始吃饭。
曹利用对於宋煊带著身边护卫同桌吃饭也並没有怪罪。
毕竟这种护卫,可是能用帮宋煊挡刀的,待遇好一点,那一丁点都不犯毛病。
若是对身边人不好,看看那些君主身边的车夫,直接驾著车去投降。
刘从德安慰完自己的姐夫后,也是回到了樊楼。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等著倒卖粮食,大赚一笔。
“宋状元。”
刘从德再次拿著酒壶过来坐下。
“我问了我姐夫,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还不是我当眾驳了他的面子”
“哈哈哈,倒不是这个主要的原因。”
刘从德又说了惠民河上的事,就是心疼钱。
那么好的园,说拆就给拆了,一丁点补偿都没有,还要让自己出清理河道垃圾的钱。
著实是让他生气,今日可谓是新仇旧恨,一下子就上头了。
现在被宋煊两巴掌打的异常清醒,再也不会闹事了。
有时间会亲自同宋状元赔礼道歉之类的。
刘从德那也是会说漂亮话的,只不过以前不屑的说,也没有人配让他来说。
“原来是这样。”
宋煊放下酒杯:
“刘知州,你也清楚,这件事背后是大娘娘的意思,所以不能怪到我的头上。”
“是。”
刘从德也知道,若是没有大娘娘的支持,宋煊他很难会做成这种事来。
“宋状元,你觉得此事能否过去吗”
“我倒是无所谓。”
宋煊瞥了他一眼:
“关键你这位姐夫过於目中无人,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怕是早就得罪了很多人。”
宋煊话里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
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样,事情已经超出宋煊的掌控了。
接下来该谁出场了,他也不知道。
“罢了,我也管不了,只是苦了我的姐姐,要跟著他顛沛流离了。”
刘从德轻嘆了一声,又马上转移话题:
“宋状元,我看你干活如此细致,还善於算帐,等辽国使者来了,咱们爭取从他们身上赚点钱。”
“该怎么让他们参加咱们举办的拍卖会呢”
宋煊指了指自己的老岳父,刘从德顺著宋煊的手指看过去:
“对啊,曹侍中是每次接待辽国使者的主使,有他在,何愁事情办不妥”
刘从德连忙站起身来,给曹利用敬酒:
“我已经从家中挑选出一些宝物,到时候就说是从皇宫拿出来的,我就不信契丹人不动心。”
曹利用知道自己女婿的杀手鐧,但是见他没言语,所以就只是喝酒。
“对了,光靠著咱们两个怕是要没法持续几日的拍卖会。”
宋煊打了个响指:“刘知州,你说我们要不要號召让人来捐赠一些宝物”
“整个东京城,谁会把自己值钱的玩意捐赠出来呢”
刘从德连忙摆摆手:“没有这种可能的。”
“还不如让他们捐点钱来的更加实际。”
宋煊沉吟了一会,其实他是把目光放在了北宋宗室和富商身上,万一他们有乐善好施的也说不准。
“我若是提出把捐赠者的名字刻在石碑上,用来记载此事,你觉得有没有人会选择捐赠一些东西,再由自己钱给拍卖回去”
“刻碑”
刘从德眼睛一眯:“可是宋状元亲自撰写碑文”
“倒是也未尝不可。”
有了宋煊的確切回答,刘从德哈哈大笑:
“那有了宋状元这个条件,我相信会有人捐赠一些宝物,等著拍卖会的时候自己买回去,可以青史留名。”
许多人富贵了修桥补路,不光是为了在乡邻当中获取好名声,更可以在这件事上获取好处。
做碑文记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人家出了钱。
但是碑文谁写,那可就因人而异变得有价值了。
“刘知州可以先放出风声去,待到他们议论之后,我再出面澄清此事。”
“好,还是宋状元想的更加稳妥。”
刘从德嘿嘿的笑著:“到时候我肯定是在碑文的第一个。”
因为他相信,只要把皇宫宝物这个標籤拿出来拍卖,谁还能比他出的东西,更加值钱
他不排第一个,谁会排第一个
曹利用笑而不语,没有打击刘从德的积极性。
今日宋煊在大殿上因为反对马季良的“良策”,打了他两巴掌的消息不脛而走。
一时间东京城百姓更是大为传唱。
这次竟然逼得宋状元动手了,想必那马季良这个皇亲国戚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则消息,让东京城茶商们大喜过望。
他们聚集在行会的房间內,兴冲冲的討论著。
可以说宋太岁这两巴掌打的可真是太好了,一下子就保住了他们的利润。
“你们谁去请託到宋太岁那里去了”
眾人都无人应答,因为像这种事,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宋煊能解决。
而且敢於在朝会上,当眾掌摑皇亲国戚,保住他们这群茶商的利益。
“这么说,没有人请託到宋状元那里去,是宋状元听出来马季良的险恶用心,直接站出来反对的”
“对。”
“我听说是马季良说完之后,满朝文武无人敢反对,可见马季良是何等的囂张。”
“唯有站在末尾匯报汴河工程与灾民之事,恰巧上朝的宋状元公然反对。”
“宋状元说的马季良恼羞成怒竟然想要动手,这才被宋状元赏了两巴掌,让他醒醒盹,这大宋朝不是他马季良说了算。”
“哈哈哈哈。”
屋子內欢笑一团。
说实在的,他们这批人,这段日子过的可实在是太闹心了。
谁愿意把自己的利益拱手让出去,全都被马季良给收走。
人家有官身,又是大娘娘的姻亲,不屑的加入行会。
最近得了这个消息,他们去找人请託,想要钱都不出去。
毕竟一听是马季良,那谁人敢招惹啊
“宋状元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可不能没有什么表示。”
“是啊。”
“要不是宋太岁仗义执言,怕是咱们底裤都要赔乾净了。”
“开封府都不敢管这件事,偏偏宋太岁一个开封县知县管了,那必须得好好表示。”
“那咱们送宋太岁一点好茶”
“光送茶怎么能行,怎么也得表示这个,那马季良要是蓄意报復宋太岁呢”
“对,比如在宋太岁主政的工程上搞破坏,不得不防。”
“我们得出钱出人,帮助宋状元护住这些堤坝、渴乌之类的。”
“等咱们出人明日去拜访宋状元。”
“对对对,总之要先去拜访才好。”
“今后若是有事去开封县比去开封府还要管用。”
翌日。
赵禎还在县衙內喋喋不休的跟宋煊说著他看见马季良被打的感受。
当时满朝文武大臣都没有人出声,唯有十二哥一人敢如此做。
赵禎很是佩服,也非常欣赏。
“六哥儿放心,到时候大娘娘若是不还政,我也第一个攻击她。”
听著宋煊突如其来表忠心的话,赵禎一时间有些不適应。
这是他最想从宋煊嘴里听到的话!
因为最近都在传言宋状元是大娘娘一派的人。
赵禎虽然信任二人之间的情谊,但是听的多了,难免会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也没有几个人会与赵禎接触,並且坚定不移的支持他亲政。
此时得到宋煊的保证,他咧著嘴嘿嘿笑著:
“我是相信十二哥的。”
“嗯。”宋煊应了一声,把有关县衙的政务推到他面前:
“六哥儿,你不要气馁,待到时机成熟,真走到那一步。”
“只要你敢振臂一呼,到时候你驾驶驴车,我手持长枪,也要闯进宫门去帮你夺权。”
“啊”
赵禎有些心惊:“真要做到那个份上”
“我主要有些担忧六哥儿会成为高贵乡公,就算真成了曹髦,我们也要振臂一呼,就不相信有人也跟成济一般胆敢当街弒君。”
“是啊。”
赵禎也是轻微摇头:
“大娘娘不许我接触其余人,现在也不怎么教导我执政,只是照例把奏疏送到我这里让我看。”
“十二哥这么说,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什么风声”
宋煊就是想要刺激一下赵禎,他不下定决心,臣子没法子给他身上披一件厚衣服。
“宫中出现传言,要再次把我堂兄赵允让接进宫中来。”
“什么”
宋煊一下子就站起来:“赵允让”
他只记得赵禎因为无子把赵允让的儿子给接进宫中来,成为皇帝了,是为宋英宗。
怎么这个时候刘娥还想把他给接进宫中来
“当年我兄长去世后,我父皇便把赵允让接进宫中来抚养,想要让他继承大统。”
“直到我出生后,才把我堂兄给送回府邸。”
听著赵禎的解释,宋煊眼里露出浓重不解之色。
刘娥她绝对没胆子搞废立皇帝这么一齣戏。
尤其是她还不是赵禎的亲生母亲。
若是真的换了赵允让,不说大臣们不会同意,兴许还能逼死赵允让。
大宋臣子对內还是有点强硬手段的。
“六哥儿,此事定然是空穴来风,就是有人想要搅乱局面,做那浑水摸鱼的打算。”
宋煊连忙宽慰赵禎道:
“你是先帝立下的太子,又是奉了遗詔正常登基为帝,如今继位以来,又没有犯过过错,谁敢废你”
“这种话,你根本就无需放在心上,大娘娘她就算把赵允让真的接进宫去,那也是为了利用他来刺激你。”
赵禎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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