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声在洞外渐行渐近,像串悬在心头的冰珠,每响一下,血缝里的黑发就往我皮肉里钻深一分。
手背上的北斗七星已经和棺材里的 “我” 完全同步,青黑色的光芒透过皮肤往外渗,把周围的黑发染成诡异的暗紫色。那些从血缝里伸出的手还在抓挠,指甲刮过棺材板的声响 “咯吱咯吱” 的,混着洞外的脚步声,像在合奏一曲送葬的调子。
突然想起老胡塞给我的黑驴蹄子,刚才慌乱中不知掉在了哪里。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感觉有硬物硌着后腰,伸手摸去,正是那块硬邦邦的蹄子,只是表面已经覆了层黑发,像裹了层湿抹布。蹄子上还沾着点布料纤维,蓝盈盈的,是禁婆旗袍上的料子 —— 原来她早就把这东西塞进了我怀里,不是让我防身,是给新血引留的 “见面礼”。
洞外的脚步声停在了石门处,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有人在用工兵铲撬门。
“这门怎么是热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好奇,和我刚进山时的腔调几乎重合。我的心猛地一缩,黑发突然剧烈扭动,在棺材里搅起旋涡 —— 这声音太像老胡了,尤其是尾音那点不自觉的上扬,像被烟袋锅烫了舌头。
“别碰!” 另一个声音响起,沉稳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熟悉。手电光透过血缝的缝隙照进来,在黑发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像把悬着的刀。
“北派的石门都敷了磁石粉,活人碰多了会犯癔症。” 这声音... 我浑身的黑发突然炸开,像被泼了滚水 —— 是叶小孤!可他的声音里带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像在模仿另一个人。
手背上的北斗七星突然剧痛,棺材里的 “我” 缓缓睁开眼,眼窝深处的红光映出洞外的影子:两个年轻人,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烟袋锅别在腰上,正是老胡的模样;另一个举着手电,军裤上沾着泥,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模糊不清,却能看见他手背上有块浅浅的疤痕,形状像半枚南派印鉴。
“癔症?” 年轻版的老胡笑了,用工兵铲敲了敲石门,“叶哥你就是迷信,我太爷爷的日记里写了,这山里的东西都是唬人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铲柄,指甲缝里嵌着点青黑色的粉末 —— 是磁石粉,和当年老胡二大爷指甲里的一模一样。
叶小孤没说话,只是举着手电绕着石门转圈,光柱扫过门楣时,我看见他悄悄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闪着金属光,是枚青铜铃铛,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缺了颗 “破军”。他把铃铛往石门的凹槽里一按,“咔哒” 一声轻响,洞外突然传来 “嗬嗬” 的声,像有人被掐住了喉咙。
年轻版的老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背包掉在一旁,拉链崩开,滚出个东西 —— 是本牛皮日记,封面上烫着个 “胡” 字,和老胡太爷爷那本分毫不差。“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块桂花糕往嘴里塞,那糕饼上的红绳缠着根灰白的头发,在手电光下闪着光。
叶小孤蹲下去拍他的背,手指却在他手背上划了个符号,正是北派印鉴的形状。“没事,中了点瘴气。” 他的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温柔,“吃块糕压一压,你奶奶做的,对吧?” 年轻版的老胡含混着点头,嘴角的桂花糕渣沾着点血丝,和假老胡最后时刻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我在棺材里突然明白了。根本没有新血引,或者说,每个新血引都是老胡和叶小孤的翻版。他们像提线木偶,被某种力量操控着重复我们的轨迹:进山、撬门、遇见禁婆、最后变成新的阵眼。而老胡和叶小孤... 他们或许早就不是人了,是北派阵法的一部分,负责把每个 “我” 引到这口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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