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温水里,缓慢地浮上来。黑暗不再是纯粹的黑,而是蒙着层淡灰的雾,能模糊看见白骨堆的轮廓,像浸在水里的礁石。手背上的 “守” 字印记彻底熄灭了,只留下片浅浅的凹痕,摸起来和周围的皮肤没两样,却带着种深入骨髓的凉,像揣着块化不开的冰。
黑发松松地裹着身体,不再收紧,也不再发烫,只是软软地贴着皮肤,像层潮湿的苔藓。我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骨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晒过太阳的石头。这细微的变化让心脏猛地抽了下 —— 不是变成白骨的僵硬,是种更诡异的融合,仿佛我的皮肉正在和这些骨头长在一起。
石门处传来极轻的 “吱呀” 声,不是被推开的响动,是木头受潮后自然的伸缩,混着远处山风穿过石缝的呜咽。这声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像有人踮着脚在门外徘徊,每声都踩在神经最敏感的地方。
我屏住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咚、咚” 的,和远处某个模糊的鼓点慢慢合上了拍。
新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像落叶飘在地上,却又带着种刻意的谨慎,每一步都停顿片刻,仿佛在确认脚下的土地是否坚实。我数着步数,这次是三十九步,比之前多了两步,停在石门处时,传来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大概是有人在调整背包带子,动作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叶哥,你听... 里面是不是有声音?”
新的声音很年轻,带着点变声期的沙哑,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迟疑。手电光透过石门缝隙晃进来,光线很弱,像支快没电的蜡烛,在洞壁上投下的光斑微微颤抖,像只不安的眼睛。
没有回应。
外面安静了片刻,接着是军靴轻碾地面的声响,大概是年轻版叶小孤在靠近石门。我能想象他的样子,眉头紧锁,手按在腰间的工兵铲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和我记忆里无数个 “叶哥” 的剪影重叠在一起。这种重叠让头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针在太阳穴里扎。
手背上的凹痕突然发痒,像有细小的虫子在爬。我低头去看,在模糊的光线里,那凹痕边缘竟渗出极细的红丝,像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慢慢往手腕蔓延。这不是血,是比血更淡的红,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和桂花糕的味道一模一样,却又淡得像场幻觉。
“别靠太近。”
年轻版叶小孤的声音终于响起,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要低沉,带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疲惫。他的脚步声往后退了两步,军靴踩在碎石上的声响 “咔嗒” 一声,很轻,却像敲在我的骨头上,震得发麻。“我师父说,北派的门会‘记’人,靠太近就会被缠上。”
“记人?” 年轻版老胡的声音里带着好奇,“啥意思?”
“就是...” 年轻版叶小孤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会把你的影子留着,等下次来... 就认得出你。” 这句话像块冰投入温水,瞬间让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我盯着洞壁上自己的影子,它在微弱的光线下模糊不清,边缘却仿佛在微微蠕动,像要从岩壁上剥离下来。
黑发突然轻轻动了动,顺着皮肤往脖颈处爬,带着种安抚般的温柔,却让我想起之前无数次被缠绕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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