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雪望着舷窗外翻涌的墨色河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舱壁的木纹。
眼下虽是暂时安稳,可一旦船驶出万历水域,真正踏入北疆地界,她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再无转圜余地。
牧星驰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费这么大功夫掳她北上,难道真就看上她一身医术,盼着她能将他从阎王殿拉回来么?
“喂!好点了就赶紧关窗!” 乌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外面风跟刀子似的,冻出病来还得我伺候!”
顾念雪缓缓转过身,走到桌边蘸了点残茶,在桌面上写下 “千寻” 二字。
墨迹在粗糙的木桌上晕开,笔画却写得极稳。
“你要见千寻大人?” 乌玥挑眉,语气里满是讥诮,“大人忙着呢,哪有空搭理你。安分点睡你的觉!”
顾念雪没动,目光淡淡扫过门板 —— 那里映着两道沉凝的影子,是守在门外的鬼僧。
下一瞬,她抬手将手边的陶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哐当” 一声脆响,碎片溅到乌玥脚边。
她刚要发作,舱门却 “吱呀” 一声无风自开,千寻带着个背着药箱的船医立在门口,目光落在满地狼藉上。
“乌玥,怎么回事?”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千寻大人!”乌玥立刻换上委屈的神色,指着顾念雪那张被画满麻子的脸,“这女人非要见您,属下没答应,她就砸了杯子,脾气坏得很!”
她说着,眼底掠过一丝快意。
方才扶顾念雪下马车时,那张素未施粉却艳压京华的脸,着实让她惊羡又嫉恨。
如今这副丑陋模样,倒让她心里舒坦多了。
千寻的目光转向顾念雪,
“太子妃要找我?不知有何吩咐?”
顾念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哑穴未解。
千寻会意,指尖在她颈侧轻轻一点,一股暖流瞬间冲开淤塞的经脉。
“我胎相近日不稳,需要用药,让你的人去给我抓来。”她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千寻侧身看向身侧的船医:
“船上正好有大夫,不如先让他看看?”
顾念雪也不扭捏,取过手边的素色手帕,轻轻盖在自己的手腕上,递向船医。
船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捏着她的脉门把了半晌,忽然啧啧两声,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了?” 千寻追问。
老大夫收回手,摇了摇头:
“这位夫人的脉象虚浮无力,确有滑胎之险。若不及时用药,怕是······”
顾念雪垂着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船医的话半分不假,可这胎相不稳却是她亲手造就的——发间藏着的银针隐秘如斯。
论起以针灸篡改脉象,这世间少有人能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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