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雪赐下云锦后,宴会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有人压低声音议论:
“看来太子妃是特意为尚书府的事设的宴,这敲打来得可真够直接的。”
众人纷纷点头,目光扫过角落里如坐针毡的万以柔:
“也是她自己不懂规矩,嫡庶不分到这份上,迟早要出事。”
“我也听说她妄图顶替这大小姐嫁入魏家,她当魏家是什么小门小户嘛?真是恬不知耻。”
尚书夫人拉着万雨霏的手,感激地望向主座:
“太子妃这是在帮咱们吗?”
“是啊娘。” 万雨霏轻声道,“不过女儿觉得,太子妃许是想借此事给众朝臣提个警醒 ——‘正家而天下定矣’,家宅不宁,又怎能安心为国效力。”
“太子妃果然是通透之人,”尚书夫人叹息,“只可惜,你爹却是个糊涂蛋,若不是他真有几分本事,也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娘,我一直劝您与爹和离,您总说于女儿名声不利。可我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我只在乎娘活得值不值、笑得甜不甜。”
“雨霏,你与楚恒虽已议亲,但毕竟尚未成亲,”尚书夫人眼中闪过挣扎,“就算娘要同你爹和离,也得等你真正嫁过去才行。”
“不——您总念着‘女子名声重逾千金’,可女儿读过的那些书里,从没有哪一句说‘女子该为虚名熬尽一生’。当年卓文君夜奔相如,世人说她孟浪,可千载之下谁不赞她敢爱敢当?班婕妤自请居长信宫,远离帝心却留青史文章,可见真正的体面从不是靠夫君宠爱撑起来的。”
尚书夫人叹息,这十多年的感情,岂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
万雨霏微微倾身,目光澄澈如洗:
“若是我未来婆家真的在意这些,这样的人家,女儿嫁过去才是真要‘踏身火海’。您常教女儿‘嫁鸡随鸡’的旧理,可女儿更记得您教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婆家连母亲追求安宁的勇气都容不下,将来又怎会容得下女儿说一句真心话?”
“容我再考虑考虑吧。”尚书夫人闭目摇头。
万雨霏不再多言,她知道母亲心中的枷锁,需得慢慢解开。
转过回廊便是后花园,正是宾客赏花的热闹时候。
万以柔正倚着栏杆,被几位衣着鲜丽的小姐围着,有人立刻为她叫屈:
“以柔,论容貌气度,你才该当尚书府嫡女,只可惜生晚了一步,才落得这般境地。”
“就是,若不是有嫡女的名头在,魏家这门亲哪儿轮得到万雨霏啊。”
“她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哄骗太子妃,你这般单纯,往后日子怕是更难了。”
万以柔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诸位姐姐莫要如此说,长姐和母亲待我极好,我这身首饰衣服,都是她们亲自为我挑选建议的,连爹爹见了都夸好看呢。”
“你呀就是太傻!” 一位穿绿裙的小姐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手背,“她们分明是故意让你穿得这般张扬,好衬托某人的娴静端庄,你这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不会吧……”
万以柔捂着嘴,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腮边,一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惹得周围小姐们越发怜惜,七嘴八舌地替她抱屈。
众人纷纷觉得她可怜。
就在这时,万以柔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月亮门,心头猛地一跳 ——
只见廊桥上缓缓走来三人,为首男子身着墨色锦袍,龙纹暗绣在衣袂流转间若隐若现,金冠束发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如松,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带着不容错辨的迫人气势。
那张脸更是俊美得令人摒息,眉如墨画,目若朗星,想必就是当今太子殿下!
万以柔的心脏瞬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连忙低下头,将方才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做得更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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