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雪故意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意，借口去厨房看着煎药，她不能在大哥面前流露出半分怯懦。
转过回廊，见冯曼曼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顾长风在院中晒太阳。
曼曼手里拿着本诗集，轻声读着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顾长风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偶尔颔首回应。
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落在顾念雪眼中，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可转瞬又被更深的忧虑攫住 —— 师父此刻该已抵达九幽之境，不知能否顺利取到魔兰？
那是大哥唯一的希望，千万不能有意外。
“在想什么？” 轻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萧璟晗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
“没什么，只是不忍打扰这恬静的画面。”
她轻轻拉过顾念雪的手，“去水榭坐坐吧，难得有这般好日光。”
水榭临着碧波荡漾的莲池，两人并肩坐下，许久未曾这样单独闲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宁。
顾念雪望着池中游弋的锦鲤，尾鳍划开碧波，泛起圈圈涟漪，轻声道：
“二哥启程已有两日，府中难免冷清。你若是觉得闷，回宫里住些时日也好，还能探望一下母后和璟弘。”
萧璟晗却摇了摇头，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
“我答应过子陵，要替他照顾好爹娘和府中上下。”
她握着手中的帕子，眸光清澈而坚定，“虽日日想念他，但我更要学着长大。将来要做他的左膀右臂，让他在战场上没有后顾之忧。”
顾念雪闻言欣慰颔首，阳光透过树叶隙落在她脸上，映得眉眼愈发柔和：
“举案齐眉情愈笃，福泽满院韵流芳。二哥能娶到公主这样的女子，是他一生之幸。”
“又来打趣我。” 萧璟晗脸颊微红，伸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随即正色道：
“说真的，前些日子你办的那场宴会，父皇可是赞不绝口呢。听闻你借吏部尚书府的事给满朝文武提了醒，那些宠妾灭妻，无规无矩的糊涂事，总算能收敛些了。”
顾念雪执起杯中的温水浅啜一口：
“我本无意将嫡庶之分划得如此分明。”她望着池中锦鲤，“只是万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倒纵得些氏族宅院的姨娘庶子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她指尖轻轻点着石桌，语气里带着怅然：
“这尚书夫人我见过了，也找人摸牌过，她做生意倒有些头脑，只是应付不来内宅的勾心斗角，也不爱使那些狐媚手段去俘获自己丈夫的心，万刚这个人有些真本事，却也多少带着大男子主义——他要的是烦闷时有人温言安慰、巧语奉承，而非一味给他分析利害、讲说道理。”
萧璟晗接口道：
“万刚本就不喜欢她那个商贾出身的正牌夫人，却碍于维护官声，硬是这么多年都没把妾室扶正。”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女子本该有追求真爱的勇气，而非一味屈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顾念雪望着池面倒影，语气添了几分怅惘，
“多少女子嫁入高门，都逃不过 '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 的命运。这陈氏受困于父母安排的牢笼多年，如今怕是也该想通了。幸好，她女儿还算是个明白人。”
“你是指万大小姐？”萧璟晗不解，“可她不也是承了父母之命，被指给了魏楚恒吗？”
顾念雪眼含笑意，
“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若非她自己意愿，谁也无法左右她的选择。”
“原来如此。” 萧璟晗恍然大悟，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水榭外的风拂过，带来满园花香，也带来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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