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图雅的呼吸骤然急促,狼牙项链随着心跳起伏。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狼族的女儿,不该只为复仇而活。”眼前的汉人太子,眼中没有仇恨,只有如草原星空般辽阔的远景。当他伸手解开她腕上铁链时,她忽然抓住他掌心,感受着那道因握枪而生的薄茧:“你不怕我再杀你?”
“怕。”王锦繁坦言,“但我更怕,百年后史书里写着‘大明与准噶尔战于某某年’,却没有一句‘某某年,汉蒙一家亲,牛羊遍阡陌’。”他起身时袍角带起一阵风,吹灭了案头烛火,却让地牢的小窗透进一缕阳光,正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跟我去京师吧,看看我父亲在午门外种的胡杨树,还有你母亲当年最爱的中原蜀锦。”
乌兰图雅望着他掌心的狼头银坠,忽然想起祖父金冠上的宝石,在被炮火击碎前,也曾那样映着阳光。她低头咬住狼牙项链,扯断皮绳塞进他手中:“我可以不杀你,”声音闷在项链里,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颤音,“但你要答应我,准噶尔的牧场永远不归汉人官府直管,我们的孩子可以学蒙古文,也可以学汉字......”
王锦繁愣住了,“孩子”二字让他耳尖发烫。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大觉寺,她倒挂在梁上时,金莲花发饰落在他脚边的模样。地牢的晨光里,少女的晒斑被镀上金边,泪痣像落在雪地上的一滴血,却比任何中原美人都要生动。
“好,我可以禀报父皇,封你为准噶尔部酋长,由你管理准噶尔部。”他将狼牙项链收进袖中,指尖划过她手背被铁链磨出的红痕,“不仅如此,我还要在伊犁城建一座大学,让蒙汉孩子都可以学习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知识。”
他忽然听见地牢外传来张彦泽的脚步声,压低声音道,“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放你。”
乌兰图雅抬头,看见他眼中闪过的狡黠,忽然想起在巡抚衙门的宴会上,他逗弄陈家幼子的模样。这个本该是仇敌的汉人太子,此刻正蹲在她面前,认真地替她整理被扯乱的鬓发,指尖掠过她耳后时,带着不属于帝王家的温度。
“你叫乌兰图雅,对吗?”他忽然用准噶尔语说出她的名字,“在蒙古语里,是‘红色的雅丹’之意。”她怔住了,这个汉人太子竟懂得她名字的含义。他起身时递给她一方绣着苜蓿花的绢帕,笑道:“我与陈巡抚军人商量以后,你先做我身边的‘雪狼侍女’,和我一块向新西宁送物资,送完军需回来,我放你回准噶尔部。”
地牢的铁门轰然打开,张彦泽带着禁卫军冲进来,却见太子正替那名准噶尔刺客系好腕上的皮绳,仿佛在给自家妹妹整理衣袖。乌兰图雅垂眸藏起眼中翻涌的情绪,掌心紧握着那方绣着苜蓿的绢帕,狼头银坠在她胸前轻轻晃动,与王锦繁腰间的镀金手枪相映成趣。
张成泽心道:“太子竟然喜欢上了仇敌之女,我可得提醒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三日后的兰州城外,三百辆卡车的引擎声震碎晨雾。王锦繁坐在首辆卡车的驾驶座上,身边多了个戴着面纱的侍女,腰间别着的不是袖箭,而是一支中原玉笛。当车队驶过黄河铁桥时,乌兰图雅掀开窗帘,看见河岸边的汉人与蒙古牧民正合力搬运货物,羊皮筏子与铁皮卡车在河面上交错而过,构成一幅她从未想象过的画卷。
乌兰图雅没有见过汽车,她震惊的看到这庞然大物上竟然装了像小山一样的货物,她根本不相信这个钢铁怪物能够动起来。
当汽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真的启动起来,竟然比骏马还跑的快,她有点被吓着了,紧紧抓住太子的胳膊,将头依偎在太子的胸膛上。
太子扶着她的秀发,安慰道:“不用害怕,它是汽车,不是妖怪。”
乌兰图雅问道:“真的吗?这汽车真的不用吃草料就能够跑。”
太子笑道:“是的,它吃的是黑油而不是草料。”
乌兰图雅道:“我以为我的闪电骏马跑的够快了,它跑的比闪电还快。”
太子道:“而且它还不知疲倦,日夜都能跑,马跑累了还要休息,而它不用。”
乌兰图雅问道:“我可以开吗?”
太子道:“当然可以,我有一辆吉普汽车,明日我用那辆车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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