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鸡腿没多大,顾棠啃了有一半,三叔公看了两眼,强撑起笑脸点头。
“既是爱吃,回头将后院的鸡抓一只杀了,让你爹将你六堂叔请过来,让他好生露一手。”
“这主意好!过两日便是认亲宴,我跟老六说好了,那日就请他来家料理席面。”
顾连山语气兴奋,压根没注意到三叔公脸色不对。
顾棠注意到了,她冲着她爹使眼色,示意他闭嘴。
三叔公见顾棠在挤眉弄眼,便知她是在跟她爹使眼色。
偏这会子顾连山正是高兴的时候,自顾自的说着话,愣是不往顾棠那边看。
三叔公看着这一幕,莫名想笑。
刚想开口让顾棠别眨眼了,将将关上的院门忽然被人拍响。
紧接着,一道大嗓门传了过来——
“连山侄儿!在家不?我是你锣叔!赶紧开门,叔有要紧的事想与你说!”
“谁?锣叔?哪个锣叔?”
被打断的顾连山有些懵,一时没想起这位自称锣叔的人是谁。
三叔公倒是听声音认出了来人:“是顾老锣吧?”
“老锣?”顾连山一脸稀罕,“今儿这北风吹的有点劲儿大,竟是把老锣吹来了!”
“我去开门。”阿狗起身往外走。
今儿村里发生的事他知道一些,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棠,这会子顾老锣过来,不用想,指定是为了顾枝儿伤了金氏的事。
拿掉门闩,阿狗只开了一扇院门:“我叔在家呢,进来吧。”
这是顾老锣头回见到阿狗。
虽是头回见,但顾连山认了富家公子做侄儿这事,村里早传遍了。
只看阿狗这模样和穿着,顾老锣心里便猜了出来。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那位富家公子了。
顾老锣当即变脸,一脸谄媚的冲着阿狗笑:“您就是那位顾三郎顾公子吧?哎呦呦!今儿可真是见到真佛了!咱们同姓顾,没准祖上还是一家呢!”
阿狗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遍,极其认真的告诉他:“我祖上不姓顾,我是后来改姓顾的,所以,你我祖上绝对不是一家。”
“啊?”顾老锣一脸懵,“这…这还能改姓?”
“当然可以改。你若是想改,只管到衙门里头交银子,这全天下的姓随你挑。”
顾老锣:……这说的是人话?
“赶紧进来吧,我叔脾气不好,今儿又吃了酒,别让他等急了。”
“唉唉唉!”顾老锣下意识弯腰,侧身进了院。
院里的雪还在,好在两边有首尾相连的长廊,人走在长廊里,既干净又轻便。
顾老锣看着这长廊,眼馋极了。
他有四个儿子,若是知道这顾万成(三叔公)愿意过继,他早把自家老四送来了!
若是老四过继到这边,得了这座院子,等顾万成死了,他们全家都可以搬过来住!
可惜迟了,竟是被顾连山那滚刀肉抢了先!
顾老锣一脸懊悔,越想越叹气。
阿狗回头瞥了他一眼,这人的气息也是浑浊的,看来也是坏事没少干,这会子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怕是心里起了什么心思。
收回眼神,阿狗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像极了山林里的凶狠野兽。
顾老锣浑身都在抖,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奇怪,怎么感觉越来越冷了?
到了堂屋门口,阿狗帮他掀开帘子,示意人进去。
这一动作让顾老锣受宠若惊,对着阿狗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屋内极其暖和,冻了一路的顾老锣,只感觉活了过来。
“老锣来了?赶紧坐下烤烤火。”三叔公笑着指向炉子旁的位置,让他过去坐。
这位置正合顾老锣的心意,忙过去坐下来烤火。
他身上的棉衣穿了有十年了,如今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暖和。
今儿满村找人时,人没找到也就算了,差点没把自个儿冻死!
等借到牛车去王家,他得把家里的被褥全带上,要不然他们这一家子会冻死在半路的。
至于儿媳妇郭氏,以及家里那几个没有棉衣的孩子,没了被褥如何御寒?
到时让郭氏领着他们到左右四邻家借住,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同族之人,不会看着他们娘几个冻死的。
见顾老锣火烤的差不多了,顾连山搬张凳子坐到他身边,开口问他:
“锣叔,你这是稀客啊!怎么今儿想着往我这来?”
顾老锣叹了声气,脏的没眼看的双手搓了搓脸,一脸愁容。
“叔家穷,等闲不敢随意登人家的门,你这边就更不敢来了。如今你可是阔气的很,若无事,我实在是不想来烦扰你……”
这话听得顾连山直咂嘴,这是所图不小啊。
“叔,我这人比较笨,喜欢直来直去,你就直说你今儿的来意。”
这话噎了顾老锣一下,知道这滚刀肉不耐烦了,索性也不再绕圈子。
“叔是来借牛车的,你先别忙着拒绝,叔之所以找你借牛车,只因叔家发生的事,与你也有些关系……”
接着,顾老锣便把顾枝儿闹出来的事,细细说给顾连山听,同样也说给顾家其他人听,最重要的是阿狗。
顾老锣好几次都是看着阿狗说话,且还时不时的揉眼睛,估摸是想让人以为他在抹泪。
他心里存了心思,想着若是能打动阿狗,没准人会赏些银子给他。
可等他将事情说完,一双眼被他揉的通红,眼泪没能揉下来,阿狗也没能打动。
阿狗一心都在顾棠身上。
顾棠的鸡腿还没啃完,她脸皮厚,不在乎家里来了人,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继续吭。
阿狗怕她腻得慌,拿了茶叶帮她煮茶,时不时还轻声提醒着,若是吃不下了,那就不吃了,扔给院里的狗崽子就行。
这话听得顾老锣瞪大了双眼,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顾连山跟三叔公这会子没心思看阿狗和顾棠,他俩满脑子都是顾枝儿伤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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