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出事的人是你!”
“我?”沈复兴觉得有些好笑,可德公这么远跑来,不会只是跟自己说这些吧?
他看向其他人,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看我,像有事的吗?”
出乎沈复兴意料的,众人皆不言语。
这.
沈复兴蹙眉思索,自己哪里有问题?
他不明白!
不一会儿,小满拿着一面小梳妆镜急匆匆骑马回来。
沈复兴面露尴尬:“德公,不必了吧?”
谁知,李宗仁一把抓过梳妆镜,直直对着沈复兴。
他这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状态有多糟糕,惨白的脸颊上,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吓人,潦草的头发与德公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有着本质区别。
精神面貌看起来糟糕极了。
沈复兴自嘲一笑:“若只是为这,德公放心,我自是心里有数,我才31岁,撑得住!”
“哼!”李宗仁冷笑:“撑得住?你撑得住,前线的将士们也撑得住?”
他又拽着沈复兴回到指挥部,两人一起来到沙盘边上:“说说,你是怎么计划围歼第33师团的,放心,我受委员长之托前来第十战区,他有些担心你.好大喜功。”
沈复兴摇头苦笑:“不是,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东线是税警6团,戴安澜亲自指挥7000余人,西线是廖肯,人数少了些,但装备精良,约摸2000余人。”
他接过老王递来的指挥棒,点在王屋山的南侧大片丘陵:“日寇已经断了补给,不过万余人,如何战不得?”
“倍而分之,十则围之,双方兵力相当,外有必救之敌,内有垂死之人,如何战得?”李宗仁针锋相对,丝毫不让:“古人都知道围三缺一,你倒好,自己看看,围得满满当当!”
下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沈复兴帮他说了出来:“是不是要说狗急了也会跳墙?”
李宗仁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可沈复兴只是摇头:“德公,你与委员长都小看税警总团了,要不要赌一局?”
“你糊涂,我话难道说得不够明白吗?之前在豫北,在舞阳,都是倍于敌,如今日寇一部南下疾行,一部正在猛攻邵源.”
李宗仁的话被打断,沈复兴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德公不必再劝,这仗,非打不可,这33师团我收定了!”
他的语气陡然一变:“就算他妈的天皇来了也留不住,我说的!”
唰——!
火柴燃起的微光点亮了两人的面庞,火焰越烧越旺,沈复兴咬着烟,缓缓凑了上去。
在李宗仁眼中,火焰下的沈复兴有些陌生。
刚才的那股少年气?
不,不是少年气!
沈复兴那布满血丝的眼中,竟然是绝对的自信?
他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自大,还是对戴安澜与廖肯有信心。
只是不自觉地跟着点了一支烟,李宗仁长长呼出一口烟雾:“既然维安老弟心意已决,我就不劝了,这两日,我便陪你在这,顺便说一句,陈诚会接班卫立煌,他这第一战区司令的位置,你别试着去保。”
“我知道。”
沈复兴点头,这是李宗仁为他好。
要不是委员长知道俩人关系平平,否则卫立煌就不可能回到洛阳。
众人见两人和好如初,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待众人散去,李宗仁拉着沈复兴出去晒太阳,美其名曰“补充血色”。
两人来到蟒河边上,对着涛涛河水,李宗仁终于忍不住:“为什么非要打这一仗?”
“德公,你说除了你我,还有那个薛伯陵,如今还有几人想着驱逐鞑虏,光复中华?”沈复兴说完心中又忧愁起来,不自觉再次掏出烟来。
这个问题一出,李宗仁脸色就有些变了。
似乎是被戳中了心事。
好半晌,他叹了口气:“约摸.还是有些人的。”
“嗯,有的,刚牺牲的唐军长肯定算一个,虽然这几年中条山军纪废弛,可只要敢为国死,我便当他有这份心气。”沈复兴举了个例子。
李宗仁张了张嘴,顿时感觉有些羞愧。
年初的军事会议上只有“伺机反攻”这个词。
整个会议围绕着国际局势,说着要等待时机.
言下之意,你们自己看着办,能反击最好,不能的话,也没有罪过。
因为没有目标!!
沈复兴虽然因为战事没有参加,却感觉到那就是一场充满腐烂气息的自我安慰。
李宗仁看到了沈复兴眼中的失望,对重庆的失望,对委员长的失望,对各个战区的失望。
不!思!进!取!
烟雾中,他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孤身北伐的岳飞。
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沈复兴非要打这一仗。
辛苦你了
“你相信我们会最终胜利吗?”李宗仁忍不住也点起一支,那种过肺的昏迷感觉,似乎可以让人逃离现实。
“当然!”
沈复兴回答得很干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可李宗仁还是发现了不一样的情况,因为沈复兴用的是当然,而不是一定会。
这里面.区别很大。
“那抗战胜利以后,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大概..”沈复兴想起了自己拿吵吵闹闹,极具冲突又平平淡淡的世界,笑了笑:“大概是既让一些人失望,又让一些人希望的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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