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首先精准地落在榻上的小人儿身上,见儿子安然无恙,眼神深处的紧绷才略微松弛。
他挥挥手,免了宫人的礼,径直走到榻边,坐下,温声问道:“明渊,在玩什么?”
小明渊这才彻底放下手中的玩具,身子微微向父皇的方向倾了倾。
虽然依旧没什么大动作,但那股子由内而外的疏离感却消减了不少。
他拿起一块七巧板,递向显庆帝,声音软糯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慵懒:“父皇拼。”
只有面对父皇和母妃时,他才会主动表现出这点依赖和互动。
显庆帝接过木块,配合地摆弄了几下,逗得小家伙目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
然而,这温馨的互动并未持续太久,显庆帝看似随意地抬眼,看向垂手侍立的王平忠,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重量:“王平忠。”
“老奴在。”王平忠立刻上前,腰弯成恭敬的弧度。
“徐神医,到何处了?”同样的问题,这两日已是数度问起。
王平忠的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近前的皇帝和小皇子能听清:“回陛下,最新传讯,徐神医已至景阳关,最多……再有三日,必能入京。”
“三日……”显庆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檀木块,目光重新落回儿子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那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
明渊三岁年关在眼前,小家伙年纪越是临近三岁,他这为人父的心,便越是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这凝华宫的如临大敌,不仅是宁儿心境的真实写照,更是他的。
他必须确保,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万无一失。
明渊在渡难关的时候,徐神医在身边,有最好的医者医治。
凝华宫里的紧张,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后宫这片从不平静的水域里,激起了层层叠叠、心思各异的涟漪。
表面上,各宫主位无论是去淑贵妃处请安,还是偶然相遇,言谈间无不充满着对四皇子卫明渊的关切与祝福。
“眼看着四皇子就要三岁了,真是菩萨保佑,淑贵妃姐姐想必欣慰不已。”
妆容稳重的梁嫔捻着帕子,语气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感叹,眼角余光却扫过坐在对面的钱嫔。
钱嫔立刻接口:“可不是嘛,小殿下玉雪可爱,听说身子也愈发康健了,真是我朝之福。只盼着他这生辰顺顺利利过去,淑贵妃姐姐也能安心。”
她说话时,手指轻轻抚过腕上的白玉镯子,眼神闪烁。
安嫔苏氏,得了母族,特别是舅母传达的舅舅的警告后,此刻也只是微微颔首,语气平和:“陛下和淑贵妃爱子心切,我等自当一同祈愿小殿下平安。”
她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了眸中一丝精光。
她父族不得势,她能依靠的只有母族舅舅家。
舅母说她绝不对不能招惹淑贵妃,对四皇子搞事,和她相比,陛下和四皇子才是最重要的,让她不要挑战舅舅和她的耐心。
……那些话很难听,却是敲醒了苏氏,场面上一定要过得去,私底下,没有绝对的把握绝对不能搞事。
于是这些场面话,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
然而,私底下的暗流,却远比台面上汹涌得多。
凝华宫内,淑贵妃思宁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心腹宫女低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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