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垚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内部的毒瘤刚刚切除,外部的威胁却以更加多元、更加诡异的方式浮现。
东境山脉的异常是否与“镜湖”有关?那个所谓的“异维度观察者”究竟是什么?而九黎族,在他们真正的祖地“黎渊”,又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他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守夜人虽然通过铁腕暂时肃清了内部,但面对这些来自不同维度、不同时代的古老威胁,力量依旧显得单薄。
他接通了与“特应对”基地的通讯。
“雷恩,”罗垚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决断,“我们需要加快进度了。东境山脉的异常,以及‘镜湖’潜在的危机,必须尽快评估。
同时,对‘黎渊’的追踪不能放松。我授权你,‘灰烬使者’小队完成基础适应性训练后,可择机执行小规模、高机动性的侦察任务,优先获取东境山脉的一手情报。”
“明白。”雷恩的回应依旧冷静,“‘灰烬使者’预计三日后可达到初步作战标准。关于‘镜湖’及‘异维度观察者’的数据分析已列为最高优先级。
另外,我需要对蚩曜进行一次深度意识接触,尝试强行破解部分信息烙印,这需要您的授权,并存在一定风险。”
“授权给你。谨慎行事。”罗垚没有犹豫。非常时期,必须敢于承担风险。
放下通讯,罗垚走到窗边,看着下方秩序井然却难掩紧张氛围的时计塔广场。
清洗带来的短暂“安宁”即将过去,真正的挑战,如同海平面下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向着这艘刚刚修复了船体的巨舰汹涌而来。
余烬未冷,新生萌芽,而深海的暗潮,已悄然漫过脚踝。帝国的命运,守夜人的存亡,乃至整个文明的走向,都系于这风雨飘摇的危舟之上,驶向未知的、黑暗的深水区。
帝都的街道上,往日里趾高气扬的贵族马车稀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悬挂着守夜人徽记的符文车辆和步伐整齐的巡逻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既有铲除奸佞后的畅快,也有对未知未来的隐隐不安。酒馆和茶馆里,人们压低了声音交谈,目光时不时警惕地扫过门口。
一位曾在霍克公爵名下工坊工作的老工匠,在酒馆角落里对同伴唏嘘:“谁能想到啊……霍克公爵那样的大人物,背地里竟干着通敌的勾当!我以前还以能在他的工坊干活为荣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后怕与幻灭。
“守夜人这次……真是下了狠手。”同伴左右看看,声音更低,“我听说,不止是抓了那些大老爷,连他们底下那些帮着做脏事的爪牙,也清理了不少。这几天,城卫所和税务司都换了不少新面孔。”
“换得好!”老工匠灌了一口麦酒,带着几分底层人的朴素的正义感,“那些蛀虫,吸着帝国的血,还想着把咱们都卖给那些地底下的怪物!守夜人干得漂亮!只是……这往后的日子,不知道会变成啥样……”
类似的对话在帝都各个角落上演。清洗行动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冻结了原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迫使所有人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
一些小贵族和商人开始主动向守夜人示好,捐献财物,或者积极配合调查,试图在新秩序中寻找立足之地。而更多原本与霍克派系有牵连、但罪行不深的人,则选择了闭门不出,低调行事,等待着风头过去。
帝国的官僚机器在短暂的停滞和混乱后,在新的“临时最高统筹委员会”的强力推动下,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剔除了大部分冗繁程序和利益勾连的效率运转起来。
积压的政务被迅速处理,一些长期被搁置的、有利于民生的基础建设项目也被重新提上日程。这种效率带来的些许正面变化,开始慢慢冲淡清洗带来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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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计塔地下九层,“特应对”基地,医疗隔离室。
蚩曜依旧躺在维生装置中,生命体征微弱,但比之前稳定了一些。雷恩的银白色化身站在一旁,无形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缓缓探入蚩曜那因仪式反噬和长期禁锢而变得支离破碎的意识深处。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读取,而是更危险的、直接针对其血脉本源中那道古老“信息烙印”的接触。雷恩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混乱的个人记忆碎片,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由暗红色能量构成、散发着蛮荒气息的复杂结构上。
初火在他意识中微微跃动,传递出一种混合着排斥与解析欲望的复杂情绪。雷恩强行压制住初火本能地想要“焚烧”或“吞噬”这异种烙印的冲动,将其转化为纯粹的、冰冷的分析力。
烙印的结构远比预想的更加精妙和坚固,它并非简单的信息存储,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具备一定自适应能力的加密契约。它深深扎根于蚩曜的血脉源头,与他的生命和灵魂紧密相连。强行破解,很可能导致烙印自毁,并彻底摧毁蚩曜本就脆弱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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