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在我怀中?”如云怔怔地问,眼中充满雾气,思念与痛楚几乎再难压抑。
“自是天帝所赠。”烛阴满目怜惜。
如云指尖抚过玉佩,几乎能听到山间的风声与河畔细沙流动的声音。
它一直悬在明河腰间,看似一枚平常青玉,只有置于明河掌心时,才会浮出大荒万象。
那是明河魂萦心系的大荒。
他什么时候把这块玉佩塞入自己怀中的?是情真意切时的定情物,还是决意赴死时留下的纪念?
此时,它嗡嗡轻震,似乎急切地提醒着如云什么。
“你想帮我们破了这个塔吗?”如云问。
青玉不言,微光温润。
“那我们就一起试一试。”硬生生将满腔酸楚化作豪情,他不能辜负明河。
如云挺身上前,身上千疮百孔的衣袍猎猎作响。
神农羲和紧随其后,随时应变不测。
三只神兽也默契地迎上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的傀儡,为三位天神护阵。
甫一靠近,缚神塔便发出刺耳的尖啸,亡魂之蛆扭动得越发激烈,符文发出阵阵黑光,如困兽之挣;如云将山海佩抛向空中,瞬息之间群山拔地而起,江河奔涌如真,更有奇禽异兽的影子在玉中游走,鳞羽爪牙皆清晰可见,甚至能闻得见深海腥风、莽林湿气。
山海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终于完全掩盖了亡魂的腐臭。
亡魂惨叫,蛆虫扭动。
“哥,我来助你!”如云咬破舌尖,金色神血混着云气喷至塔上,蛆虫遇血即融,露出一片金色骨纹。
“天帝,我也来助你!”神农与羲和亦学着如云咬破舌尖,用神血助力白色花蕊和金色光芒,顿时效力大增,亡魂惨叫着大片大片消失。
此法十分消耗神魂,但天地二界的安危系于此战,谁又能顾惜自己?
何况,见山海佩如见明河,烛阴那句"有去才有来,有舍才有得"言犹在耳,如警钟在天神们心头鸣响。作为永恒不灭的自然神,他们习惯了与天地同在,"得"或者"失"从来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若非玄冥,他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永恒不灭"是自然神最大的弱点?
“哈哈,终于轮到我了!”亡魂的惨叫声渐渐减弱,塔身又恢复了温润的玉色,烛阴神大笑着升上半空,完全显出了自己的真身。
盘踞如亘古山脉,青黑如玄铁浇铸,暗红的纹路如熔岩般纵横于巨大的蛇尾,仿佛被无形的火焰舔舐了万年之久。腰部以上是人的模样,肌肤苍白如冰雪,双目轮转如日月,额上却生着一对昂然龙角,真不愧是“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的烛阴神。
只见他手握一只巨笔,笔锋过处,金色液体顺着纹路游走,逐渐在塔身最底部显化出模糊的影像。
如被盘古斧刃劈开的第一缕天光,塔底逐渐明亮,眼见星河流转风云初起,山川耸立江河奔腾……盘古大神化身万物的情景一一展现,之后便是天神逍遥,女娲造人,诸神效仿,只见孩童学步恋人执人,大荒逐渐热闹,大荒的记忆一一复苏,融入流畅繁复的线条之中。
缚神塔发出清越的鸣响,烛阴喜道:“塔内盘古脊骨受到天帝玉佩感召,正在苏醒。”手中不停,朝塔上方升腾而起。
到了缚神塔中段,线条纹路突然转暖,像被人间的烟火熏过。石纹里浮起朦胧的影子:少女提着竹篮,发间插着半朵残桃,去给田间劳作的夫君送一壶浊酒;老妇满面皱纹,去亡夫的空坟烧一抔纸,据说他最后当上了将军,她却连他的尸骨也未曾见到……
塔身顶端的纹路最淡,像被晨雾蒙着,只隐约能辨出轮廓:农夫扛起枪去了战场,将军成了种花的农夫,曾经平凡安宁的渴望扬名赫赫,曾经铁马金戈的只想看桃花灼灼。
眼看大功将成,大家都喜不自胜,如云更是心潮澎湃,原来这真的就是三生石!只要烛阴将三生绘毕,那些缚神塔禁锢的神魂,或许便能顺着石上的纹路,寻回自己的一切回忆,这塔也就算破了。
眼看烛阴的笔触已绘至塔身上端最后一笔,玄冥的怒吼忽然响起:“敢坏我大计!”一条黑蛇随之窜出,巨大程度竟与烛阴神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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