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面无表情:“就刚才……”
明河暗笑,帮他解释道:“是乌石盘的技能。”
判官闻言抬头,看着二人。
明河见他注意到这边,便从胸前衬衫里拿出玉玦给他看:“山海佩变形了,如云也有,他的是黑色。”
判官脸色变化,却看不出是喜是忧:“恭喜二位,难道是烛阴神?”
“是的。”明河点头,忽然奇道,“咦,您刚才没结巴。”
判官喜道:“真,真,真的吗?”
“真可惜,又结巴回来了。”明河惋惜极了。
判官倒也不甚在意,从柜台后绕出来,将明河胸前的玉玦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看了半天,又去看如云的。如云平时虽没什么耐心,但十分乐意有人欣赏他与明河的同款饰品,安静地任由他看了半天。
直到添福拿托盘端着两杯拿铁出来,判官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又跟着明河如云走到卡座边,在他们对面坐下。
“真,真,不,不,不简——单。”判官似乎想跟他们聊聊玉玦的来历,但越有话说就越结巴得厉害。
“大人,您不如用写的呢。”添福在旁边都替他着急了。
判官点头,抬手一招,判官笔和一沓纸就从柜台上飘飘悠悠飞了过来。
判官拿起笔,轻轻吹了口气,笔尖顿时充满鲜红的朱砂,垂悬于纸面,刷刷地写起来。
不愧是判官,一笔小楷写得整齐又漂亮,速度还刚好跟得上明河如云的阅读。
“大荒之初,天地未稳,鸟兽无章,山川移位,连神灵亦难尽知万物根由。明河为天帝日久而知‘无序”滋生混沌 —— 凶兽凭蛮力吞噬生灵,异草因无人识而错用伤人,甚至神只也常因误判万物特性而引发祸乱。与诸神谈及,后土神、神农神心有戚戚,于是天帝录《山海经》,记鸟兽,详述其形、其性、其用,让众生知晓“何者可近,何者当避”;后土神造乌石盘,录山川标注方位、物产、禁忌,为神灵与先民划定生存边界;神农神则着《本草经》,绘植物之色、形、味及用,辨良莠而避毒草,从此万物有迹、有序、有法,众生知所进退。其中又以天帝的《山海经》最为全面详实,造福万代。”
“眼下烛阴神将玉佩与乌石盘化为玉玦,形体更为微小,然纹路却更繁复精妙。吾细观之,增加者二。星辰、风云之力,及幽冥之力。”
看到这里,明河如云都是又惊又喜又疑。星辰、风云之力也罢了,幽冥之力从何而来?他们既为天神转世,又怎能操纵幽冥之力?不会被反噬吧?难道烛阴竟有别心?
胖判官一摆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他平时胖乎乎的一副憨厚模样,一说话就结结巴巴,只觉亲切可爱,如今严肃起来,竟颇有威仪。而且眉心比平时多出一点朱红印记,据说那是判官的“阴阳眼”,能看穿世事真相与亡魂的伪装,看来正在努力思索与判官。
那支传说中“定生死、判轮回”的判官笔又开始在纸上游走,明河与如云只好按下满腹狐疑,继续往下看。
“幽冥之力源于幽都山。难产妇人对婴儿的牵挂,战死士兵对故乡的眷恋,蒙冤死者对昭雪的渴求……所有的亡魂执念都被玄冥以“收容净化”之名聚集在这座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之山。阴云翻涌,无数亡魂的残魂碎魄被囚在玄冥的法阵中无法安息,发出凄厉的哭嚎与恶毒的诅咒,汇成强大的执念,最终被玄冥剥离和抽取得一滴不剩。亡魂成了空壳,被丢弃于黏液般的黑水之中,而那些被抽取出来的执念,则在极冰阴寒地脉之中,被淬炼成浓稠如墨的幽冥之力。玄冥用这种力量,建了隐藏在冥界之下的九幽。”
“断”咖啡馆的木门不知何时自己合上了,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拖得格外长,角落里那盏颅骨灯里的灯珠突然爆了,室内猛地暗了一下。
“幽都山的玄狐、玄鸟、玄蛇……”判官笔仍在纸上刷刷地书写,“便是喝怨气、饮执念长出的怪物。”
“可是,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幽冥之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玉玦上。”明河听得毛骨悚然,烛阴明明是初代天神,血统纯正,怎会与幽冥之力有关?
“神与怪物,并存天地,”判官笔顿了一顿,明河竟然好像听到了一支笔的叹息,“其间分野,何以辨乎?”
厕所前的铜镜突然炸裂,碎片溅在地上,墙壁上的灯牌也“噗”地灭了。黑暗中,只有判官笔的笔尖还亮着点猩红,像只睁着的眼睛,在慢慢画着什么。
微光亮起,却是从明河和如云胸前发出的。借着微光,明河看清了判官笔最后画出的图,是幽都山。
“判官!你做了什么?”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隍夜白喘着气站在卡座旁。
“一,一些,往,事。”判官声音却很镇定。
隍夜白瞪着他看了半天,吐出一口气,无奈道:“你啊,永远改不了这藏不住事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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