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沼泽地。
谢不二指挥衙役把长柄探杆、竹排、麻绳等用具,搬下马车。
临川县令则是带着沈淮和钱同知往周边看地形。
“知府大人,对面就是覃洼村,从覃洼过去是肖塘镇,归泽水县管辖。”临川县令指着对面,“日后通了路,从这儿过去,半天便能到泽水县。”
泽水是个小县,辖下只有三个乡镇。
“泽水县到沂水郡多久?”沈淮问。
“骑马两天,马车三天。”临川知县说,“从平云县绕过去,快则四五天,慢则六天左右,得沿途宿客栈。”
临川县到泽水县的路不通。
需要绕道平云县,从能抵达沂水郡。
路绕不说,还不好走。
若无马车,狗都不想去。
“今年的雾茶,卖价如何?”沈淮问。
“明前雾茶五十六文一斤,明后二十文一斤。”
“这是茶商给的价,还是茶农自己拿出去卖的价?”
“大人,这是沂水郡那边开的价格,那边茶行多,只要背茶过去,当天基本就能卖掉,价格也不会相差太大。
茶农自己套牛车驴车拉过去,一个来回基本要半个月左右。”
“没茶商过来收茶吗?”
“很少,即便来了,给价也很低,茶农宁愿自己背去沂水郡,也不想贱卖给本地的茶商,慢慢的,便没人来收茶了。
沂水那边的茶商来过一回,因为路况不好,途中损耗大,也没敢来第二回。”
临川的路况,的确不好。
道路蜿蜒又狭窄。
大型马车难以通过,牛车又效率很低。
临川的雾茶,基本长在海拔几百米的高山上。
从采摘到制茶,再到卖出去,每一步都浸着茶农的汗水与不易。
沈淮想填平沼泽,并非只是为了通路那么简单。
还有临川县万千茶农的生计。
要知道,临川的雾茶每年能产出两三万斤。
这些都是万千茶农的心血与希望。
“以前填的是哪一段?”沈淮的视线回到沼泽地上。
“这里。”县令指着前面,“从这里到对面,距离最短,”
沈淮拿出手绘图一看,的确是最短的。
填过两次石头和一次土。
“打过桩么?”
临川县令摇头,“没有。”
沈淮看了谢不二一眼,“开始吧,李文书注意记录。”
沼泽地植被多,想要过去探查深度,得先把水上的杂草清理了,再放竹排和木板搭桥,上去的人,腰上绑着麻绳,以防掉水了,方便捞人。
“上头有村落吗?”钱同知好奇。
“有的。”临川县令点头道,“这两个村都住在山里边,种出来的茶叶品质很好,回头下官送两罐给二位尝尝。”
“那便多谢了。”钱同知笑着拱手。
三人继续沿着岸边往上走,很快,他们的鞋子就被水浸湿了。
但无人注意。
三人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图上标记的一处溪流附近才停下来。
溪水很小,被杂草覆盖,三人扒拉了好一会才找到。
看着不断流进沼泽地的水,沈淮终于知道,那些县令为什么填不平了。
没掐断水源。
下游的地就会一直泥泞,无力支撑石头立起来。
“填土填石的时候,你们是如何处理这溪流的?”
“大人,前两任知县都是直接往规划好的地段,投入石块和泥土的。”
“没有截流?”
临川县令摇头。
沈淮和钱同知听言,都沉默了。
填沼泽造路,最重要的是填。
这两人都填了,却做无用功。
手段跟过家家似的,选一个距离最近的,就往上丢石头。
能成才叫怪咧。
空气陷入安静。
好一会儿,沈淮才开口,“在同一个地方填了两次土,都没填出痕迹来,说明所填之处泥潭很深。”
填的地方是距离最短,却不一定是最优填土之地。
“知府大人说的是。”
临川县令意识到前面的两任县令做了无用功,心里莫名尴尬。
“待勘察完毕,立刻安排人手在这里挖一个大型水池,再把水引到其他地方。
想要在沼泽上填出一条路,上游的水源必须引走。”
几人接着往上走,又发现一处溪流汇入。
“这沼泽存在多久了?”沈淮又问,“县志可有记载?”
“据县志记载,此处原是一个大湖,中间因为干旱,干枯过两次,后面就慢慢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里的地势,上低下高。
有溪流汇入,却无法流出,久而久之,植被疯长,就演变成了今天的沼泽地。
长久积水,水中的植物无法分解,就会逐渐堆积成泥。
深的地方,人陷进去很难出来。
单靠几十车的石头和泥土,是无法填出一条路的。
何况,那段最短的距离,目测起码有两百多米的宽度。
填土的工程量不是一般大。
转了一圈,三人回到探测地。
只见谢不二踩着木板,腰上绑着麻绳,一手拿着十几米的竹竿插进沼泽深处,然后给李文书报数字。
岸边,则坐着三名浑身泥泞的衙役。
“掉水里了?”县令上前问候。
一名衙役小哥抹着脸道,“木板上面不能站太久,久了会陷进去。
小的一个不注意,便掉下去了。”
好在身上绑着绳子,有人拉着,不然还真的栽了。
就在这时,站在沼泽地中央的谢不二突然跑到前头铺好的木板,原先的那块,已经塌陷进去。
等谢不二挪到对岸,太阳已经落山了。
李文书赶紧过来汇报,“大人,中间最深,一丈有余。
两侧分别是八尺和七尺。
两岸最少,两尺有余。”
“明天继续探测,务必在两天之内,探出最浅处。”
沈淮和钱同知、县令去了镇上的驿站休息。
谢不二等人借宿附近的村落,方便明天继续探测沼泽的深浅和周边情况。
回到驿站,天色已晚。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填石填土的问题。
尤其是县令,问题特别多。
他不敢问沈淮太多,就一直问钱同知,但是钱同知没这方面的经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沈淮开口,解了他的惑。
石头是要填的,土也是要填的,但是要怎么填才有效,就讲究方法了。
沈淮说出两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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