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诗中的时间迷宫与存在之思》
——《有我冇我》的深层解读
文\/袖子
树科的《有我冇我》以粤语特有的韵律和表达方式,构建了一个关于时间与存在的哲学迷宫。这首看似简短的诗作,实则蕴含着对生命本质的深刻追问。诗人通过粤语特有的语法结构和重复修辞,将汉语诗歌中\"子在川上曰\"式的古典时间意识,转化为极具现代性的存在主义思考。
诗作开篇即以\"谂返寻日,仲有寻日?\"的疑问句式展开。粤语\"谂返\"比普通话\"回想\"更具动作性和反复性,\"寻日\"(昨天)与\"添日\"(明天)的并置,形成了时间认知上的错位感。这种表达方式令人联想到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所说的\"此在\"总是已经\"在时间中\"。诗人用方言特有的时间表达,解构了线性时间的确定性。
第二段的三组时间概念构成递进关系:\"寻日,而家,递日\"(昨日、现在、明日)。粤语\"递日\"比普通话\"明天\"更具传递感,暗示时间的流动性。\"而家系唔系仲喺寻日\"的疑问,与柏格森的\"绵延\"理论形成互文——当下永远包含着过去的痕迹。这种表达方式在粤语诗歌传统中可以追溯到黄节《粤讴》中的时间意识,但树科赋予了更强烈的现代怀疑精神。
第三节的\"我,我哋\"(我,我们)到\"己己\"(自己)的转换尤为精妙。粤语叠词\"己己\"既强化了自我指涉,又暗示自我的分裂状态。这种表达与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形成对话,揭示现代人身份认同的困境。诗人通过方言特有的语法结构,实现了从集体认同(我哋)到个体存在(己己)的哲学跃升。
在音韵层面,全诗运用粤语特有的九声变化,形成独特的音乐性。\"谂返\"(sa1 faan1)与\"寻日\"(ca4 jat6)的声调错落,构成听觉上的回旋感。这种音韵效果与诗歌主题的时间循环形成同构,令人想起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中声调与意象的完美结合。
修辞上,诗人大量使用设问句式,这与屈原《天问》的追问传统一脉相承。但树科将这种追问转化为现代粤语的口语表达,使哲学思考更具生活质感。\"系唔系\"(是不是)的反复出现,构成德里达所说的\"延异\"效果,在语言缝隙中打开意义的可能空间。
从文化维度看,这首诗体现了粤语写作的独特价值。粤语保留的古汉语入声字(如\"谂\"jat6)、特有的语法结构(如\"仲有冇\"),使诗歌获得普通话难以呈现的表达维度。这种语言选择本身,就是对文化单一性的抵抗,与诗人对存在确定性的怀疑形成双重解构。
在诗歌形式上,看似破碎的短句实则构成严密的逻辑链条。每个问号都是对时间连续性的切割,这种形式创新让人想起艾略特《四个四重奏》中的时间观,但树科通过粤语特有的节奏感,创造了更具地域特色的表达方式。
树科这首诗的深刻之处在于,他将方言写作提升到存在思考的高度。诗中\"己己\"的困惑,实则是现代人普遍的精神困境。通过粤语特有的表达方式,诗人让我们看到:在全球化语境下,方言不仅是沟通工具,更是思考世界的独特方式。这种创作实践,为现代汉语诗歌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启示。
《有我冇我》最终指向的是语言与存在的根本关系。当诗人问\"己己仲系唔系仲喺己己\"时,他实际上在追问:在时间的流逝中,我们是否还能保持自我的同一性?这种追问通过粤语特有的表达方式获得新的哲学深度,使这首短诗成为现代汉语诗歌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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