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莉亚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内心的恐惧感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奇所取代。她能感觉到脚下的铁皮在高速移动,能听到窗外风声呼啸而过,那种速度是任何马车都无法比拟的。这就是北境的力量吗?一个能自己奔跑的钢铁房子…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奇迹。
当火车平稳地停靠在铁岩城那座巨大的钢铁车站时,阿米莉娅几乎不敢相信这段旅程就这么结束了。没有长时间的颠簸,没有风餐露宿的疲惫,几个小时的谈笑风生间,她就已经跨越了数百里的距离。她被杨浩小心翼翼地抱下火车,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耳边传来的是更加宏大而富有节奏的工业噪音——那是工厂的轰鸣,是汽笛的长鸣,是成千上万工匠的劳作声。
莉娜早已在车站的贵宾出口等候,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类似于医生制服的长袍,金色的短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那双平时总是充满温柔笑意的蓝色眼眸,此刻写满了专业和专注。看到杨浩抱着阿米莉娅出现,她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艾格尼丝已经用无线电把大概情况告诉我了,但具体伤势我需要亲自检查。”
“情况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莉娜一边询问,一边已经开始观察阿米莉娅的状况,她的目光在那张被毁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
“路上很顺利,她很坚强。”杨浩将阿米莉娅轻柔地放在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轮椅上,“莉娜,她就交给你了,你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医生。”
莉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蹲下身,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阿米莉娅脸上的伤口。那三道从太阳穴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又深又长,皮肉外翻,虽然经过了简单的清理,但依然能看出当初下手之人的狠毒。她又检查了阿米莉娅的眼睛和喉咙,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伤口很深,而且感染严重,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莉娜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声带被利器彻底切断,想要恢复声音几乎不可能。至于眼睛…虽然眼球还在,但神经和血管都受到了严重损伤,再加上长时间的感染…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
听到这个诊断,艾格尼丝和阿黛拉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她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莉娜亲口说出“希望渺茫”这几个字,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愤怒和同情。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阿米莉娅却显得异常平静。她甚至还朝着莉娜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然后示意杨浩将纸笔递给她。她在那张羊皮纸上,用依然歪歪扭扭的字迹写道:“你就是莉娜院长吧?我在橡树谷的时候,喝过您亲手调配的花草茶,味道非常好。我一直很想和您当面讨教一下关于植物药理的知识,希望以后有机会。”
看到这行字,莉娜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这个女人,在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创伤,在听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复明、无法说话的诊断后,关心的竟然是学术上的交流。这种超乎寻常的坚强和乐观,让她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敬佩和酸楚。
“当然有机会,随时都可以。”莉娜握住阿米莉娅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我…我会尽我所能的。虽然很难,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阿米莉娅微笑着摇摇头,又在纸上写道:“不用为我太过费心,莉娜院长。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在眼睛看不见之前,我享受过了一段最美妙的假期,看到了最美的风景。这已经足够了。”
她写下这段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释然的、发自内心的微笑。那笑容在她那张被毁容的脸上显得格外动人,仿佛一朵在废墟中顽强绽放的花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莉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的醋意却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杨浩,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真是奇怪了,怎么天底下所有又善良又坚强的好女人,都被我们家这个男人给碰上了?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好女人的特殊体质吗?”
这话一出,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艾格尼丝和阿黛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浩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反驳道:“莉娜,你这话就说得太片面了。谁说我只碰上好女人了?”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坏女人我也不放过啊。”
话音刚落,艾格尼丝、莉娜、阿黛拉,甚至连米拉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四只粉嫩的拳头几乎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伴随着一阵娇嗔的“你还敢说!”“找打!”。
杨浩抱着头夸张地求饶,那副滑稽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一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阿米莉娅,也忍不住咧开嘴,发出了无声的、开心的笑声。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虽然发不出声音,但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阳光透过车站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来,照亮了她脸上的笑容,也照亮了这一群虽然性格各异却亲如一家的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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