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班头正好抱着几根“洗完”的木柴从后院走进来。杜二姐一眼看见他，更懵了：
“张班头，您这又是……？”
张班头悄悄瞥了我一眼，讪笑着答：“杜大嫂，我这不是例行巡街，恰巧踱到您店里嘛……我、我喜欢玩水，就顺手把后厨的碗刷了，这会儿正洗柴房的柴火呢。”
杜二姐连问了几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店内又丝毫没有打斗痕迹，只得赔着笑脸，将一众“帮忙”的仙家官差都送出了门。
“这真是中了邪了不成？”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吩咐我去门外把采买的东西搬进来。
店外停着一辆牛车，上头堆满了大包小包，吃的、穿的、用的，林林总总什么都有。最多的，是几十袋磨得极精细的面粉。
苏小小拎起一袋面粉就往我肩上放，我“哎呀”一声，顺势向下一弯腰。
苏圆圆连忙一把将我扶住，哭笑不得道：“八九师弟，咱们宗门可就你一个男的呀！怎么一袋面粉都扛不动呢？”
我们把东西都搬进店里，我瘫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汗一边喘气。
杜二姐和苏小小去后院收拾了，苏圆圆拿着个油纸包凑过来，递到我面前：
“八九师弟，这是我给你买的，青山城的特产绿豆糕，甜的让人想家。”
“多谢了。”
“你到底是怎么让张班头和那些宗门弟子乖乖刷碗的呀？别人我不知道，张班头可是青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说他修为深不可测，擒过好几个千年妖修！身上那柄量天尺，更是玄宝级的法器……”
“我真没做什么，就看了他一眼，问他喜不喜欢玩水。”
“我才不信呢！”苏圆圆捂着嘴笑起来。她这么爱笑的样子，真像当年我遇见的第一个人族女孩，顾晓仙。
“没骗你，我就只是……看了他一眼。”
苏圆圆突然一下子趴到我面前，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呼出的气息拂在我脸上，温热中带着甜香。
“我现在也盯着你看呀，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正巧苏小小从门外走进来，冷冷甩出一句：“矮油，圆圆你在干嘛呢，八九师弟好看，你也用不着贴到脸上看吧？”
苏圆圆嘻嘻一笑，攥着粉拳就追着她跑了出去。
我说的是实话。
我只是认真地看了张班头一眼。
他浑身一颤，极力想忍住，还是不停的哆嗦，仿佛被某种莫大的恐惧吓到了，然后低下了头。我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其他人，也一样。
晚饭时分，我才得知，杜二姐今日不仅采买了一车物资，竟还阔气的买下了附近一座废弃的山门。她郑重宣布：
“从今日起，飞云仙宗正式回归。新的征程开始，当然要有个宗门的样子。”
我以为她把我的那颗极品灵石花掉了，却见她从怀中掏出来反复的看，一口一个“小宝贝”的叫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她这么多年都舍不得买个山门，是这颗值钱的“小宝贝”给了她花钱的底气。
晚饭后，杜二姐让我去喂牛。我忍不住问：“我们是要坐牛车去万神殿吗？”
“不然呢？”她反问我，“山高路远的，难道你还想走着去？”
我叹了一口气，向牛棚走去，那头慢悠悠的老牛哪辈子能到万神殿。
虽然，我一直没承认过加入了飞云宗，苏小小和苏圆圆却一口一个师弟的叫我，十分亲切。
而我依旧管她们的母亲仍叫做杜二姐，我们各论各的。
这个小宗门，怎么说呢，确实挺温馨的。
我抱了两大捆干草丢进牛棚里，看着那条苍老的黄牛，又叹了一口气。
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嗓音：
“怎么，连酒肉都没有？你扔这堆烂草想糊弄谁？”
我吃惊的转过身去：“老牛……是你在说话？”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没见过牛妖吗？”老牛说。
我心想，当然见过，我生在妖界，就是牛掌柜把我养大的。眼泪差点流出来，我真的想念他们了，还有惠惠子。
我跑到后厨，苏小小和苏圆圆已经做好了酒菜。
我搬进了牛棚里，老牛让我陪他喝两杯。
我和老牛坐在干草上，酒菜摆在一个不大的方桌上。这里就是个普通的牛棚，只是干净些。
老牛叹了口气：“师弟，我有苦衷。”
“我知道。”
这里是人界，他这个妖怪要是被人认出来，可是活不下去。
老牛与我聊了许多飞云宗的往事。
原来飞云宗乃上古鲲鹏所创，后来一分为二。其中一派不承认源自上古妖族，正是杜二姐曾在的“瑶光仙宗”。
当年，杜二姐嫁到飞云宗，还是老牛牵的线。
我一直好奇，这个清心寡欲的小宗门为何偏要凑万神殿的热闹。
老牛连灌三杯烧酒，牛眼谨慎地扫视四周，压低了嗓音：
“你知道吗，这次人皇设擂所赐的‘上古神甲’，本就是飞云宗之物？是被杜二姐的丈夫偷出，献给了人皇……”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
“后来，杜二姐就把他……咔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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