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策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当今大夏国柱,镇国大将军,兵马大元帅,穆辰。”
穆辰。
这个名字好比一座万仞高山,压在所有大夏子民的心头。
三十年前,北境蛮族叩关,是他率三千铁骑,凿穿十万敌阵,斩将夺旗,力挽狂澜。
二十年前,东海倭寇犯边,是他坐镇中枢,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打得东洋百年不敢正视大夏海疆。
十年前,西域魔教作乱,也是他单人一骑,深入不毛,三日后提着魔教教主的人头返回,身后再无追兵。
他是大夏的军魂。
是定海神针。
“穆帅怎么了。”
叶玄轩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旧伤复发。”
公输策的脸上满是痛惜和无力。
“十年前西域一战,穆帅虽然阵斩魔教教主,却也中了对方临死前的歹毒诅咒,‘战魂血煞咒’。”
“这些年,国主寻遍天下名医,觅尽灵丹妙药,也只能勉强压制。”
“可就在半月前,诅咒突然爆发,穆帅如今已是油尽灯枯,每日需靠天心玉露续命,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宫中首席御医断言,除非有传说中的九品净世青莲,否则,药石无医。”
叶玄轩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姜洛璃会对净世莲子如此执着。
也终于明白,瑶池圣主那盘大棋的真正目的。
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里。
“忘忧酒,能救穆帅。”
公输策的眼中,燃起一丝希冀。
“此酒中蕴含的奇异生机,是唯一能暂时缓解穆帅体内血煞之气的东西。”
“叶镇守,算我公输策,算我天机阁,求你。”
“只要能救穆帅,你所有的条件,我天机阁,一力承担。”
他竟然再次对着叶玄轩,深深一拜。
叶玄轩将他扶起。
“公输大人言重了。”
“穆帅乃国之柱石,护国有功,救他,是我辈修士应尽之责。”
“只是,忘忧酒治标不治本。”
“要想根除血煞咒,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京都,见到穆帅本人。”
公输策闻言大喜。
“好好好,叶镇守高义。”
“我这就传讯回京,国主定会亲自出城相迎。”
叶玄轩却摆了摆手。
“不必声张。”
“我此去京都,除了救人,还要查一些事情。”
“另外,我答应你的赌约依旧有效。”
“忘忧酒的生意,按我们说好的,三七分。”
“不仅如此,从今天起,我黑石镇所有出产的矿石、法器,甚至是粮食,都要通过天机阁的渠道,销往大夏各地。”
“同样,三七分。”
公-输策愣住了。
他没想到,叶玄轩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生意了,这简直是要将整个黑石镇,与天机阁的商业命脉,彻底捆绑在一起。
“怎么,公输大人觉得,我叶玄轩的名号,或者这忘忧酒的价值,不值这个价。”
叶玄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公输策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睛,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值。”
“此事,我替国主,答应了。”
三日后。
一支由天机阁护送的庞大商队,低调地离开了黑石镇。
叶玄轩,玉玲珑,林薇三人,便混在商队之中。
而黑石镇的日常事务,则由那名他提拔起来的副将,全权代理。
有忘忧酒这棵摇钱树,再加上与天机阁的深度合作,叶玄-轩丝毫不担心黑石镇的发展。
他现在要做的,是去大夏权力的中心,京都,掀起另一场风暴。
京都,大夏国的心脏。
天下最繁华,也最复杂的地方。
当叶玄-轩踏上那由青金石铺就的街道时,即便两世为人,也不由得为这座雄城的恢弘而赞叹。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胭脂的水粉气,还有权力的味道。
公输策将他们一行人,安置在天机阁位于内城的一处别院之中。
“叶镇守,你们暂且在此歇息。”
“穆帅的情况,我会立刻去宫中通报。”
“只是,宫中御医院那几位,脾气都有些古怪,到时候,恐怕还需叶镇守多担待。”
他言语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叶玄轩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他知道,任何一个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纷争。
他等着。
他等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有两名身穿太监服饰的小黄门,捏着鼻子,一脸倨傲地来到别院。
“谁是叶玄轩。”
“御医院的张院首有令,宣你即刻前往穆帅府邸,协助会诊。”
那语气,好比在传唤一个下人。
林薇当场就要发作,却被叶玄-轩一个眼神制止。
“带路吧。”
穆帅的府邸,位于皇城之东,占地极广,却不显奢华,反而处处透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
府邸门口,两尊巨大的石狮,威严地镇守着。
当叶玄轩三人走进府邸时,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真正的铁血煞气。
客厅之内,早已站满了人。
有身穿朝服的王公大臣,有身披铠甲的军中将领,还有一群身穿白袍,神情倨傲的御医。
他们正围着一名躺在寒玉床上的中年男子,低声议论着什么。
那男子,应该就是穆辰。
即便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他的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只是他的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眉心处,一点黑色的血煞印记,若隐若现。
一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正手持金针,在穆辰的身上施针。
他便是御医院的院首,张伯安。
“公输策,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乡野郎中。”
张伯安头也没回,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穆帅的病症,乃是上古奇咒,连老夫都束手无策。”
“你找来这么个毛头小子,是想让穆帅死得更快一些吗。”
公输策面露尴尬,正要解释。
叶玄轩却已经走上前。
“你这几针下去,穆帅确实会死得更快一些。”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张伯安施针的手,猛地一顿,霍然转身,怒视着叶玄-轩。
“黄口小儿,一派胡言。”
“老夫这套‘七星续命针’,乃是宫廷绝学,能固本培元,延续生机。”
“你懂什么。”
叶玄轩摇了摇头。
“针法是好针法。”
“可惜,用错了地方。”
“穆帅体内的,并非普通旧伤,而是一种活着的诅咒,一种以他战魂为食的寄生血煞。”
“你用金针刺激他的生机,只会让那血煞更加兴奋,加速吞噬他的战魂。”
“不出半个时辰,穆帅便会神魂崩溃,彻底沦为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张伯安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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