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唤冲破虚无屏障,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顾长生抬手悬在半空,原本涌向皇宫的暗紫洪流瞬间停滞,那些即将湮灭的魂导器碎片悬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能清晰感知到,顾渊体内那股与顾清欢同源的毁灭之力,正被浓黑的邪魂之力死死缠绕,如同被困在泥沼中的星火,明明灭灭,却始终未曾熄灭。
顾渊周身的黑雾疯狂翻滚,猩红眼眸里的挣扎愈发明显。他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高空中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可手指刚触及黑雾,就被邪魂之力反噬,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尘封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沈清如在产房里虚弱却温柔的笑容、顾长生第一次喊“爸爸”时奶声奶气的模样、顾清欢攥着他的衣角要糖吃的撒娇……这些画面与邪魂之力灌输的杀戮指令在识海碰撞,让他头痛欲裂,发出痛苦的嘶吼。
顾长生周身暗紫流光骤然暴涨,脚下的空间如玻璃般碎裂。不过瞬息,他便已出现在顾渊身前。那股凌驾于天地规则之上的虚无威压轰然扩散,圣灵教与日月帝国的封号斗罗们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下意识连连后退,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阵型,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缺口。
此刻,顾长生周身的淡紫流光骤然转为深紫。他那双暗紫眼眸里,先前的温情与颤抖被彻骨的寒意取代,眼底翻涌的不再是星神的漠然,而是属于顾长生本人的、近乎疯狂的愤怒,那是看到至亲被邪魂之力折磨、尊严被践踏时,从骨血里迸发出的暴戾。
“你们罪该万死!”
他的声音不再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砸在广场的石板上,震得周围的邪魂师们耳膜生疼。虚无之力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溢出,地面的石板以他为中心龟裂,缝隙中渗出暗紫色的光,仿佛连大地都要被这股愤怒撕裂。
顾渊被这股气息裹挟,周身的黑雾剧烈收缩,露出更多苍白的皮肤。他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清明,嘴唇颤抖着:“长生……”
顾长生闻言,眼神一厉,探手便攥住顾渊腰间那枚刻满邪纹的黑色令牌。手指触及令牌的刹那,虚无神力瞬间割裂令牌表面的邪魂禁制。令牌中的邪魂之力疯狂反扑,试图缠绕他的手臂,却被暗紫流光当场碾碎,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咔——”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广场上格外刺耳。黑色令牌在顾长生掌心寸寸崩裂,那些曾束缚顾渊神智的邪魂印记,随着令牌的破碎,化作点点黑芒从顾渊周身剥离。顾渊闷哼一声,猩红眼眸中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原本被邪魂之力侵蚀的面容,渐渐恢复了几分当年的英气,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长……生……”顾渊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抬手想触碰顾长生的脸颊,手臂却因脱力而微微颤抖。体内的毁灭之力失去邪魂压制,开始与血脉中的虚无气息共鸣,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顾长生连忙扶住父亲摇摇欲坠的身体,淡紫色的虚无之力顺着掌心注入,温柔地梳理着他紊乱的气息。他垂眸看着父亲眼底残存的疲惫与茫然,暗紫眼眸泛起一丝心疼:“爸,没事了,长生带你回家。”
“家……”顾渊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他望着顾长生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又看向远处皇宫高墙外的天空,“你妈妈……妹妹……她们还好吗?我是不是……让她们等太久了?”
“妈和清欢都很好,她们一直在等你。”顾长生的声音放得极柔,抬手拭去顾渊眼角的湿意,“我们都在等你回去,一家团聚。”
顾渊闻言,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靠在顾长生怀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好……回家……我对不起她们……”
顾长生微微点头,起身背起虚弱的父亲,下一秒便出现在高空中。淡紫色长发下的暗紫眼眸冷得像淬了冰,他甚至没再看广场上的钟离乌等人一眼,只抬手对着下方的日月皇宫轻轻一按。
暗紫星环在他身后骤然展开,环身刻满的虚无规则轨迹爆发出刺目幽光。明都皇宫上空的空间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层层深紫涟漪,这些涟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宫殿群蔓延,所过之处,琉璃瓦、白玉柱、金砖地面瞬间失去存在的痕迹。
没有轰鸣,没有碎裂,甚至连扬起的尘埃都未曾出现。宏伟的皇宫大殿像被橡皮擦轻轻擦过,从檐角的龙纹到殿内的龙椅,从内侍惊慌的脸庞到卫兵紧握的长矛,都在淡紫涟漪的触碰下,化作最细碎的光粒,融入虚无神力的洪流。
短短三息,整个日月皇宫连同广场上的三十多名封号斗罗、数千邪魂师,尽数被虚无之力抹去。明都的中心地带,只剩下一片平整的焦土,连空气里残留的邪魂气息,都被暗紫流光彻底净化,只余下顾长生周身那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冰冷威压。
暗紫流光渐敛,顾长生背着顾渊悬在明都上空。下方焦土余热未散,曾经象征日月帝国权力的皇宫连一丝残骸都未留下,唯有风卷着沙尘,掠过这片被虚无之力重塑的土地。
顾渊趴在儿子背上,虚弱地睁开眼,望着下方空荡荡的日月皇宫,声音带着一丝恍惚:“都……没了?”
“嗯,都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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