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腹地的山脉被永久性积雪覆盖,峰顶隐在铅灰色的云层里,仿佛随时会塌下一场暴风雪。
白日里,惨淡的阳光勉强穿透云层,却带不来丝毫暖意,连呼吸都能看见浓重的白雾,稍久便会在胡须上凝结成冰碴。
到了夜晚,气温骤降,零下三四十度的酷寒能冻裂铁器,帐篷里的火盆燃得再旺,也只能在周围拢起一小片微弱的暖意,稍远些的地方,连呼出的气都能瞬间冻结。
偶尔有棕熊拖着臃肿的身躯在雪地里觅食,留下串串凌乱的脚印,除此之外,只有寒风掠过冰原的呜咽,衬得这片土地愈发死寂荒凉——这里没有可供耕种的土壤,没有易于获取的淡水,甚至连能挡风的树木都寥寥无几,说是不毛之地,都算抬举了这片被冰雪诅咒的荒原。
但远洋航行,关乎大明攻略美洲的计划,从来不是只看眼前的利弊。
“苦归苦,这地方得守住。”朱高炽语气坚定,“从勘察加到美洲,是最近的航线。将来去美洲的船队,这里可以做个补给点。”
要知道,从勘察加半岛到美洲,只需要跨越白令海峡及北太平洋海域,最窄的地方仅仅八十五公里,这是朱高炽能想到的最有可能之处。
俞通渊眼睛一亮:“殿下是说……要从这儿去美洲?”
“没错。”朱高炽点头,“你们再派人去探,看看勘察加有没有能越冬的港湾,能不能建个小堡垒。冻土挖不动就用石头,木头不够就从库页岛运,总能想出办法。”
“末将明白!”俞通渊挺直腰板,“明天我就派三艘船去,带上最好的工匠和过冬的物资,一定把堡垒建起来!”
朱高炽满意地点头,又问起水师的战船:“新造的船怎么样?能抗住远洋的风浪吗?”
“殿下放心,我们改良了船型。”俞通渊领着他去看船坞里的新船,“您看这船底,加了三道龙骨,比原来的福船结实两倍;船舱里设了水密舱,就算撞破个洞,也不会沉。上个月在千岛群岛遇到台风,三艘船都没事,就是帆破了几块。”
他拍着船板,声音里满是自豪:“这些船,能装两百人,带三个月的粮草,在海上走半年都没问题。去美洲,够了!”
朱高炽登上一艘刚下水的战船,甲板上的火铳排列整齐,炮位上的洪武大炮闪着冷光。
他走到船尾,望着松花江汇入大海的壮阔景象,忽然笑道:“俞将军,你说要是把船再造大点,能装下五百人,带上火炮,是不是能横着走?”
俞通渊眼睛瞪得溜圆:“五百人?那得多大的船!不过……要是真能造出来,别说美洲的土人,就是遇上外邦的船队,也能把他们轰成渣!”
“那就造。”朱高炽语气轻松,“我让江南的工匠过来支援你们,木料不够就去长白山砍,铁料从朝鲜运。一年之内,我要看到十艘能载五百人的大船。”
俞通渊热血上涌,单膝跪地:“末将遵令!定不辱使命!”
离开造船厂时,夕阳正沉入海面,把海水染成一片金红。
朱雄英望着返航的水师战船,忽然道:“高炽,他们在冰天雪地里驻守,是不是很辛苦?”
“是辛苦。”朱高炽望着远处的烽燧,“但他们守的,是大明的海疆。将来史书上会写,是北洋水师的将士,第一个踏上了勘察加的土地,为大明开辟了通往美洲的航道。”
俞通渊站在码头,看着他们的船消失在暮色中,转身对身边的副将道:“传令下去,让勘察加的弟兄们再撑撑,下个月我亲自带补给过去。另外,把最好的木匠和铁匠都调到特林,咱们要造大船,五百人的那种!”
副将愣了一下:“将军,真要造那么大的船?”
“皇孙殿下说了,要横着走。”俞通渊笑了起来,眼里闪着光,“咱们北洋水师,将来要让整个东海都知道,大明的船,最硬!”
夜色中的特林造船厂依旧灯火通明,锤击声和号子声在江面上回荡,像一首献给开拓的赞歌。
朱高炽站在船头,望着那片灯火,知道这里将是大明驶向美洲的起点。
冰天雪地的勘察加也好,波涛汹涌的太平洋也罢,都挡不住这支水师的脚步。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把剑磨得更锋利,让它能劈开一切阻碍,为大明开拓出一片崭新的天地,这就是北洋水师的设立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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