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阁楼还弥漫着咖啡香,那是楼下林小满提前煮好的曼特宁咖啡。
苏明玥跪在地毯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串加密代码——“破茧”文件夹的云端备份进度条变成了绿色。
她点击删除本地文件时,鼠标在确认键上悬停了三秒,仿佛在和三年前那个攥着被篡改方案而瑟瑟发抖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叮。”硬盘指示灯变成了稳定的橙色光,她把硬盘塞进贴身暗袋,金属外壳贴着心口,与行李箱拉杆的凉意相互呼应。
转身时,木抽屉的铜把手硌到了膝盖,她拉开抽屉,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相纸边角卷着毛边,照片里的姑娘穿着白衬衫,领口别着恒信的工牌,旁边的男生举着奶茶杯比耶,那是陈哲。
苏明玥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自己的笑靥。
那时她以为职场是公平的赛场,以为加班到凌晨完成的方案会被郑重地署上自己的名字,以为陈哲说的“我陪你等升职”是永远的承诺。
可后来,方案上的名字被改成了周曼卿,陈哲在庆功宴上搂着周曼卿的腰说:“明玥,你太轴了。”再后来,她在暴雨中摔碎工牌时,陈哲的伞撑在了周曼卿头顶。
阁楼的风撩起她的发梢,她突然笑了,指节捏得发白。
照片被撕成两半的瞬间,碎纸机“嗡嗡”作响,半张陈哲的脸被搅成了碎片。
她把剩下的半张自己的脸夹进CFA教材的扉页,用钢笔在空白处写下:“记住,不是为了恨,是为了不再回头。”墨迹未干,窗外传来林小满的吆喝声:“苏姐!你要的法棍烤焦了,凑合着吃啊!”
上午九点的阳光透过阁楼天窗洒下,手机在木桌上震动得厉害。
苏明玥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秦澜”,按下接听键时,指节上还沾着碎纸机的纸屑。
“我已经和伦敦那边打过招呼了,莫斯博士虽然严格,但她从不拒绝真正有洞察力的人。”秦澜的声音如同冰镇威士忌,清冽中带着灼烧感。
苏明玥把教材往箱子里塞的手停住了——三天前她只是提了一句想申请剑桥的访问学者,这个神秘投资人竟比她更早打通了关节。
“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铺路。”她的声音冷得像阁楼墙角的冰碴。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带着一丝欣赏:“那你至少收下这封推荐信——这不是施舍,是你应得的战利品。”
苏明玥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PDF文件,抬头赫然写着“剑桥大学李嘉诚金融实验室访问学者资格函”。
三年前周曼卿截胡她的升职时,用的也是这种“为你好”的姿态;可此刻,文件末尾是莫斯博士的花体英文签名,每一处数据标注都被红笔圈出,写着“极具商业洞察力”。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听见自己说:“谢谢。”
“不用谢。”秦澜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些,“你走的那天,我会让助理在机场等你。不是保护你,是看看你带着这把刀,能劈开多少迷雾。”
挂断电话时,阁楼的挂钟敲了十下。
苏明玥望着屏幕上的资格函,突然想起三天前论坛直播里,她当众拆穿周曼卿的数据造假时,弹幕里有人刷“秦澜的投资版图该换血了”。
现在她明白了——秦澜要的不是棋子,而是能和她对弈的人。
午后的阳光把咖啡店的玻璃晒得发烫。
苏明玥正弯腰系行李箱的绑带,楼下传来门铃声,接着是林小满的冷笑:“顾大少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她探出头,看见顾承宇站在收银台前,深灰色西装熨得没有一道褶子,手里捏着一张支票。
林小满抱着胳膊,围裙上还沾着咖啡渍:“你现在才想起来管她?三年前她蹲在便利店吃泡面的时候,你在米兰看秀吧?”
顾承宇没有接话,目光越过她,落在楼梯口空荡荡的栏杆上。
苏明玥记得,三年前她被恒信保安推搡时,他也是这样的目光——他站在街对面的跑车旁,西装被雨淋湿,却没有上前,只是在深夜发来一条消息:“等我拿到继承权。”
“这是明玥这几个月的工资补差,还有你店里的税务咨询费。”他把支票推过去,“她不要我的帮助……但我能做的,就是让她走得更稳。”
林小满的手指捏得泛白,最终还是接过支票,塞进收银机的最底层。
顾承宇放下一个牛皮信封,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咖啡桌,带翻了半杯美式咖啡,深褐色液体在木桌上晕开,像一块未干的地图。
苏明玥摸着楼梯扶手下楼时,信封还带着顾承宇体温的余温。
拆开的瞬间,海外账户的资金担保函滑落出来,用途栏写着“紧急备用金”,签名处是顾氏集团的钢印。
她望着窗外顾承宇的车消失在街角,把信封锁进随身包的最里层——不是接受,而是承认有些温暖,不必推开。
暮色笼罩阁楼时,苏明玥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金属咬合的“咔嗒”声中,她摸出手机看时间:下午五点四十。
机场大巴六点发车,她该走了。
楼下传来林小满的喊声:“苏姐!我煮了酒酿圆子,吃完再走!”
她应了一声,弯腰去提行李箱。
拉杆弹出的瞬间,教材扉页的半张照片滑落,她蹲下身捡起,照片上的自己正对着她笑——那是三年前的光,现在更亮了。
当她拖着行李箱走下阁楼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咖啡店的玻璃上,像一只即将破茧的蝶。
(傍晚,机场安检口前,周曼卿带着两名律师匆匆赶到,高声喊停:)安检口的电子屏跳动着17:58的数字,苏明玥的指尖刚触到拉杆,身后突然炸开尖锐的女声:“苏小姐!请等一下!”
周曼卿的高跟鞋碾过地砖的脆响像把淬毒的刀。
她鬓发散乱,米色套装皱成一团,手里攥着一沓文件,身后两个穿灰西装的律师提着公文包,额角还挂着汗——显然是从停车场狂奔过来的。
苏明玥转身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静悄悄的阴影。
她记得上周金融论坛直播里,周曼卿被拆穿数据造假时,也是这样的失控眼神,只不过那时她躲在后台,现在却敢堵到机场。
“苏明玥,你涉嫌泄露恒信集团内部交易数据,我们已向边检提交紧急拦截申请!”周曼卿扬了扬文件,封皮上“恒信法务部”的烫金logo被她捏得变了形,“根据《数据安全法》第——”
“周副总监。”苏明玥开口时,声线像浸过冰水的银笛,“恒信的保密协议我三年前离职时就签过解除书,你该让法务部查查档案柜第三层——最里面那盒,贴着‘2020年离职人员’的红标签。”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曼卿发白的指尖,“还是说,你根本没让法务部查?只是急着用莫须有的罪名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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