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在谈一笔修理费了。
这是在，分享胜利的果实。
写完最后一个字，赵小丽放下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了椅背上。
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她看着笔记本上那三条清晰的条款，忽然明白了母亲的深意。
这份合同，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它是在立规矩，在向陈老板，向齐师傅，向整个市场宣告：手艺，是有价的。而且，是天价！
这才是对齐师傅那样的匠人，最顶级的尊重。
……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赵小丽家楼下。
这在普遍还是自行车和公交车的年代，显得格外扎眼。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行色匆匆地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正包裹。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赵小丽家。
“请问，是赵小丽小姐吗？”
“我是。”
“这是陈老板托我从广州送来的样品。他让我转告您，这是库里情况最糟糕的一块布。拜托您了！”
男人的态度，恭敬得近乎恳求。
赵小丽接过那个包裹，入手沉甸甸的。
“辛苦了。”
送走男人，她回到房间，关上门。
她将包裹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解开层层包裹的油布。
当那块布，完全展现在眼前时，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赵小丽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染花了。
这简直就是一块抹布！
原本应该色泽均匀、沉静古朴的香云纱，此刻像是被打翻了的调色盘。
深一块，浅一块。
黑色的染料，不是均匀的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肮脏的、不均匀的灰褐色。
有些地方，甚至因为染料的化学反应，布料的质感都变得有些僵硬。
这东西……真的能救回来？
赵小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拿着这块布，又看了看自己下午呕心沥血写出来的那份合同。
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将那份写满了条款的笔记本，和这块堪称“灾难”的布料样品，重新包好。
深吸一口气，她走出了家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当她再次站在那条熟悉的小巷口时，齐师傅的裁缝铺里，还亮着灯。
她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齐师傅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研究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赵小丽没有废话，直接将手里的两个东西，放到了他的工作台上。
“齐师傅，样品到了。”
她先是展开了那块“废布”。
当那块布料的惨状，暴露在灯光下时，齐师傅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取下老花镜，凑近了，仔细地看着。
他伸出手指，在布料上最僵硬的那块地方，轻轻地捻了捻。
铺子里，安静得可怕。
许久，他才抬起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还有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笔记本上。
赵小丽心脏一紧，将笔记本翻到她写好的那一页，推了过去。
“这是……我为这次合作，草拟的合同条款。”
“我想请您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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