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不闪不避,道出一切之后,他的面上只有一片重石落地的坦荡:
“虽然说起来你或许不信,但我很早就知道,我比我阿兄要更厉害。”
“我还想得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背一篇文章总要好几日,可我只要一遍便粗略全通,八九不离十......平阳王敢明着造反,天下各处时局不清,他若去平阳,只能受人辖制,但我若去平阳为质,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什么消息传回,反倒有利于淮南......”
这理由,也不知朱载是想了多久。
余幼嘉只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十分流利,像在心中早已说过无数遍。
这两兄弟......
感情果真是好的。
虽然偶尔能看出些许不妥之处,可朱焽那样的人,纵使是为敌之人,也会记他一份好,更别提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淮南王的家事,余幼嘉没有掺和过多,也不知道更多事,但她能从朱载对朱焽的态度里看出来,淮南王和王妃或许有偏颇,但朱焽对阿弟却是不错......
而朱载,嘴上不说,也总是闹别扭,可显然心底也愿意记这份好。
居然是如此......
余幼嘉一时有些感慨,最近这段时日以来的焦躁烦闷也消散些许。
她沉吟半晌,道:
“你纵使愿替世子为质,往后朱焽留在崇安,我也难保他一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平阳王绕道崇安,多半是因为连将军护佑,但他对淮南的态度,咱们却是不知道的。”
所以,淮南王几次三番催促朱焽回家的事,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连将军态度不明,未必会保,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朱世子。
朱焽看着确实是很喜欢崇安不假,但有些事,从不由己。
他待在崇安,不仅他可能危险,崇安往后说不准也会陷入危难。
短暂的离开未必坏事,只要崇安还在,天下安定后,朱焽无论想住多久,崇安永远会对他敞开门扉。
当然......
朱载也是。
余幼嘉这意思,其实就是在告诉朱载——
若论安全,比起待在崇安,其实朱焽还是回淮南最最安全。
而朱载若心中不愿意去平阳为质,那她也还是愿意帮着送他们兄弟二人回家,至于往后如何,鞭长莫及,自是走一步看一步。
她想的分明,可面前的朱载反应却和余幼嘉所想很不同。
朱载面色稍有古怪,问道:
“原来你早知道平阳王起兵时的阵前大将是连将军......不过,是谁同你说,崇安原是连将军护着的?”
“平阳王此人心气颇高,初时可与人把酒言欢,可在他手下久待的人都知道,被他重用者寥寥,据树伯探回的消息,说连将军在平阳王手下时,总向平阳王讨要城池,讨要银钱,作出一副十分胸无大志的模样,平阳王才打消猜忌,放他出征......”
“连将军自己日子想必也不太好过,护什么崇安?”
余幼嘉一愣,便听朱载继续碎碎念道:
“你猜连将军护佑崇安,倒不如问问谢先生可有从中斡旋呢。”
“毕竟......”
后面的话,被不远处一声山匪的喊杀声打断。
那山匪被一英勇的兵卒砍翻在地,余幼嘉收回目光,一时心跳如鼓,抿着唇刚要再问,却听朱载已从怀中掏出一块约摸半个巴掌大的玉珏,一边递给余幼嘉,一边道:
“罢了,旁的事都先不说。”
“我今日同你说起这些事,其实也是心中有所恳求——
你替我将这块玉珏交给余二娘子,我心悦她已久,此次替兄前去平阳,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若她愿意等等我,我回来一定娶她为妻,并立誓此生唯她一人。
若她不愿,此玉玦便赠与她作贺礼,往后.......我便再不至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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