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朵金色的莲花,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中,悠然旋转,飘向审判台上的徐凤年。
它看似圣洁,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蕴含着一种极致的枯寂与磨灭。这并非是单纯的能量攻击,而是一种概念上的“度化”。它要度化的,不是人的善念,而是人的生机。一旦被沾上,任你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陆地神仙,也要被磨去一身精气神,化作一具枯骨,神魂堕入那无边苦海,永世沉沦。
这便是两禅寺的根本大法之一,大枯荣禅!一念花开,一念花落。花开时万物生,花落时众生寂。
“小心!”
远在玄黄宫水镜前的吴素,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徐骁那张刚刚还挂着得意笑容的脸,瞬间布满了煞气,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若非理智尚存,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那老和尚撕成碎片。
审判台上,徐凤年首当其冲,感受到的压力最为恐怖。在那朵金莲面前,他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栗,仿佛随时都会被那股枯寂的禅意所同化,心甘情愿地走向死亡。他体内的真气运转都变得晦涩起来,仿佛生了锈的齿轮。
陆地神仙之威,竟至于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腰间那枚由姜雪所赠的冰凤玉佩,骤然爆发出璀璨至极的寒光!
一声清越激昂的凤鸣,响彻云霄!
一只完全由晶莹冰晶构成的凤凰虚影,从玉佩中冲天而起,它张开华丽的羽翼,将徐凤年牢牢护在身后。那朵金色的莲花,撞在了冰凤的羽翼之上。
“滋啦——”
枯寂的禅意与极致的寒意,发生了剧烈的碰撞。金光与冰屑,四散纷飞。冰凤的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暗淡、龟裂,但它依旧死死地抵挡着,为徐凤年,争取了那宝贵的,一丝喘息之机。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僧枯叶见状,只是冷哼一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正欲再度催动法力,将那冰凤与徐凤年一同碾碎。
可就在此时,一个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谕令,在整个太安城的上空,清晰地回荡。
“两禅寺,枯叶。你,可知罪?”
这声音,直接源自那面高悬于空的业镜!
随着话音落下,那面古朴的铜镜,光芒大盛。原本映照着离阳官员罪孽的镜面,猛然一转,将那宝相庄严的老僧枯叶,牢牢锁定!
枯叶心中猛地一突,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双,无所不知,无所不见的眼睛,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他的一切秘密,一切过往,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装神弄鬼!”枯叶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口诵佛号,周身佛光大盛,试图抵挡那业镜的窥探,“老衲一生,行走于世,普度众生,何罪之有?你这魔器,休想,污我佛门清誉!”
“清誉?”业镜中,那声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那么,便让这天下众生,都看看,你两禅寺的‘清誉’,究竟,是何物。”
话音未落,业镜的镜面之上,光影变幻。
一幅幅,尘封在历史长河中的,血腥画面,开始,公之于众。
画面中,是一座,宏伟的寺庙,正是两禅寺。但寺庙的后山,却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巨大地宫。地宫之内,没有佛像,没有经文,只有,一座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莲花宝座。
一名又一名,从西域各地,被拐骗而来的,拥有武学天赋的稚童,被带入地宫。他们,被告知,这是佛祖的考验,通过考验,便可,立地成佛。
所谓的考验,却是,让他们,在那些白骨莲台之上,修炼一种,诡异的功法。那功法,能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修为暴涨,但代价,却是,燃烧他们全部的生命力。
当这些稚童的生命,如同夏花一般,在最璀璨的时刻,凋零之际。两禅寺的高僧们,便会,如同收割庄稼的农夫,取走他们,那蕴含着一生修为与生机的“枯荣菩提子”。
而这些,沾满了鲜血的菩提子,便是,两禅寺的高僧们,能够,维持自身境界,延年益寿,甚至,冲击陆地神仙境的,最大秘密!
所谓的“大枯荣禅”,根本不是,从天地间感悟的。而是,从无数,无辜者的尸骨之上,提炼出来的,歹毒邪术!
画面继续流转。
镜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僧人。他,正是,年轻时的枯叶。他,也曾,心怀慈悲。当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时,他,也曾,震惊,愤怒,想要,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然而,在寺中长辈的“点化”和,那颗能让他,一步登天,踏入指玄境的“菩提子”面前,他,犹豫了,挣扎了,最后,他,选择了,同流合污。
他亲手,将一个,视他为兄长,对他无比信任的师弟,骗上了,那座白骨莲台。
画面中,那师弟,在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尽的悲凉。他看着枯叶,没有咒骂,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师兄,为什么?”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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