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深谷寒意刺骨,篝火苟延残喘,映得任玄面庞坚毅如铁。
孟星魂枯草铺就的“床榻”上,气息微弱,青黑死气与刺骨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仍在缓慢侵蚀。
王小山抱着冰冷的破甲弩,眼窝深陷,死死盯着洞外沉沉的黑暗,指节捏得发白。
“师兄…孟师兄他…”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绝望颤音。
“撑住!”任玄低喝,斩钉截铁。他目光扫过担架上沉睡的赵嫣,眉心处那点被阴毒指力侵蚀的青黑痕迹边缘,几缕细微如蛛网的黑气,正顽固地向白皙肌肤蔓延
——时间,成了最冷酷的敌人。
左手染血的羊皮海图与笔记,右手秦雪衣的密信,怀中机关钥残片冰冷沉重,天辰令碎片灼热躁动,冰火两股异力在经脉内无声冲撞,提醒着他这乱麻般的绝境。
丹霞剧变!藏经阁第七柱!
邓九明格杀令!红月岛归墟!太虚幽玉阴珏!
千头万绪,杀机四伏,如天罗地网。
任玄眼神骤然凝聚,磐石般的意志压下所有翻腾。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玉哨,凑近唇边,吹出一串低沉断续、宛如某种夜枭鸣叫的奇异声响,声音在寂静山谷中传出极远——这是与山外接应者约定的暗号。
“小山,”任玄转向王小山,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以此哨音为引,援手自会寻来。你护住孟师兄,按此药方,”他将一个药包和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塞入王小山手中。
“以九死还魂草为主,辅以‘冰魄散’化水,每隔三个时辰喂服一次,护住心脉,延缓寒毒!其余诸事,莫问莫管,只待援手!”
“师兄!那你…”王小山攥紧药包,急声道。
“我带赵嫣,走另一条路。”任玄已将赵嫣小心缚在背后,动作沉稳迅捷。
“藏经阁第七柱,是惟一线索。孟师兄拼死换来的消息,赵嫣的生机,皆系于此。守好此地,便是大功!”
王小山看着任玄背上赵嫣苍白沉睡的侧脸,又望向地上气息奄奄的孟星魂,重重点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
“师兄放心!小山在,孟师兄在!”
任玄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一道融入夜色的青烟,无声无息掠出山洞,直扑向横山武宗后山最险峻荒僻的一处断崖。
断崖下,乱石嶙峋,藤蔓纠缠如鬼爪。
任玄背着赵嫣,身形如壁虎游墙,精准地落在一块被厚厚枯藤完全遮掩的凸岩之上。
他拨开藤蔓,露出下方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隙,一股混合着苔藓、湿泥和陈年朽木的阴湿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这便是当年他身为杂役弟子时,一次偶然采药跌落发现的秘道入口,直通横山武宗腹地。
秘道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石壁湿滑冰冷,不断有冰凉的水珠从头顶岩缝渗出滴落,在死寂中发出单调瘆人的“滴答”声。
脚下是经年累月沉积的湿滑淤泥,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空气凝滞浑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地压在胸口。
方向难辨,惟有凭借记忆和对气流细微变化的感知摸索前行。
任玄精神凝聚如针尖,将习武之人的五感与直觉提升至巅峰。他每一步踏出都轻若鸿毛,落地无声,脚尖精确地点在稍硬的石棱或干燥处。
他耳听八方,感知着空气最细微的流动和脚下地面的震动,在绝对的黑暗中勾勒出前路的轮廓。赵嫣平稳却微弱的呼吸轻拂在他颈侧,是她尚存的证明,也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
怀中那机关钥残片紧贴胸口,冰冷沉重,当他靠近武宗核心方向时,竟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震颤。
秘道蜿蜒曲折,不知延伸了多久。
前方终于透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昏黄光线,空气也似乎流动起来。任玄倏然停下,身体紧贴冰冷湿滑的石壁,气息彻底内敛,心跳放缓,与岩石、黑暗融为一体。
出口就在前方——
一处废弃多年、堆满朽木杂物的柴房角落。柴房外,便是丹霞重地,藏经阁的后墙。
藏经阁内,灯火通明却死寂无声,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压力。
并非无人看守,而是守卫皆如石雕般隐在巨大的书架阴影之中,呼吸悠长绵密,气机沉凝,显然皆是内家高手。
更为凶险的是那无处不在的警戒!
目光所及,巨大的空间里布满了肉眼难辨的、近乎透明的纤细丝线,如同精心编织的蛛网,连接着书架、梁柱和地面隐秘的机括。这是“天罗丝阵”,稍有触碰便会牵动警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致的安静,仿佛连灰尘落地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显然有听力超绝的守卫或借助听瓮装置在监听
——“地听”之阵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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