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咆哮声撞在耳膜上,像烧红的烙铁烫过皮肉,带着魔化后特有的腥气,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你握着剑柄的手越收越紧,指节泛出死白,剑鞘上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可这点疼根本压不住胸腔里的闷痛。
那痛不是来自外伤,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裹着懊悔和无力,像有只手在狠狠攥着你的心脏,越攥越紧。
【终究还是来晚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狠狠扎进脑子里。
你想起在阿尔戈号的甲板上,她替你缝补被海风刮破的披风,指尖带着亚麻线的温度;
想起在山洞里躲避暴雨时,她把烤热的麦饼掰给你一半,眼里盛着比火光还暖的笑。
你明明发过誓,要护着她,护着所有跟你出海的人,可现在呢?
你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她的头发变成扭动的蛇,看着她的皮肤覆上暗紫色的鳞,
看着她从那个会笑着喊你“修恩”的女子,变成眼前这头面目全非的魔物。
【明明知道诅咒不可逆转,魔化无人能挡。】
你早该清楚的。
从听到“美杜莎”这个名字开始,从知道她是命运女神诅咒的孩子开始,你就该明白,这一天或许会来。
可你还是抱着侥幸,想着或许能用神力压制,或许能找到解除诅咒的方法,
直到此刻,看着她眼瞳里的温柔被红光彻底吞噬,你才懂,所有的侥幸都是自欺欺人。
胸腔里的剧痛越来越烈,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她的形态扭曲得可怖,蛇尾在地上扫过,留下一道道深沟,蛇发里的毒蛇吐着信子,滴下的毒液落在石头上,“滋滋”地冒着白烟。
可你还是能看见幻影——那是她没被诅咒时的样子,穿着白色的长裙,站在阳光下,头发像蜂蜜一样柔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
就是这残存的幻影,让现实显得愈发残忍。
“啊啊啊啊啊——!!”
尖啸声突然炸开,比刚才的咆哮更烈,震得你耳膜嗡嗡作响。
美杜莎仰起头,双眼中的红光急速凝聚,像两团烧红的火炭,连周围的光线都开始扭曲——
远处的树木在慢慢褪色,天上的云停住了流动,连落在地上的石子都悬在了半空,整个世界都在往“凝固”里沉。
你知道,那是她的魔眼之力,是能把凡人瞬间变成石像的恐怖力量。
没有犹豫,你抬起眼眸,深邃的紫色瞳孔里,忽然有漩涡开始旋转——
阿尔特米斯的神力顺着眼底往外涌,带着冰冷的星芒,凝聚起一道与她同等规格,却截然不同的力量。
下一秒,两道漆黑的光芒同时撕裂虚空!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轰鸣都震人心魄。
你的力量与她的魔眼之力撞在半空,像两团黑色的火焰在相互啃噬,空气被碾压得发出“咯吱”的脆响,连空间都在微微震颤。
那些被卷入力量漩涡的石子,瞬间化为齑粉,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死吧!死吧!给我去死吧!”
美杜莎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再也听不出半分往日的温柔。
她的理性早就被魔性吞噬了,此刻的她,就是行走的灾厄,是被诅咒驱使的杀戮机器。
那双蛇瞳死死锁定你,里面没有恨,只有纯粹的恶毒,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你的眼里。
你想起在阿尔戈号上的日子。
那时候若是遇到这样的魔物,你只会拔出剑,
毫不犹豫地讨伐,因为那是英雄该做的事,是为了保护更多人必须做的事。
可现在,你握着剑的手却在颤抖。
剑刃指向她,却迟迟没能落下。
【你与美杜莎陷入死斗。】
你能躲开她的攻击,能凭着神力压制她的魔眼,甚至能找到她的破绽,给她致命一击。
可你做不到。
每当剑刃快要碰到她的鳞片时,脑海里就会闪过她曾经的笑容,闪过她替你擦去脸上血污的样子,那些画面像潮水,把你的理智淹没。
【内心的挣扎让你无法挥出全力以赴的每一剑。】
你明明知道,眼前的她已经不是她了,是被诅咒操控的怪物,
再不下手,不仅是你,连远处的渔港,连爱丽和露西亚,都会被她波及。
可情感却在嘶吼,在喊着她的名字,在告诉你——那是你曾经最深爱的人,是你发过誓要保护的人。
【理智告诉你眼前的已是怪物,情感却仍在嘶吼着她的名字。】
美杜莎的蛇尾扫过来,你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却被她的蛇发缠住了手腕。
毒蛇的獠牙擦过你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毒液顺着伤口往里渗,带来一阵麻痹的疼。
你挥剑斩断蛇发,却没能趁机反击——
你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瞳里一闪而过的痛苦(或许只是你的错觉),心脏又开始抽痛。
【你节节败退。】
你被逼得往后退,脚后跟碰到了一块石头,差点摔倒。
美杜莎的攻击越来越狠,魔眼的红光越来越盛,周围的空气已经凝固到让人窒息。
你握着剑的手还在抖,胸腔里的挣扎越来越烈,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让你杀了她,一个让你救救她。
阳光被扭曲的光线挡在外面,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昏暗。
你看着眼前这头既熟悉又陌生的魔物,忽然觉得,比被她杀死更痛苦的,是此刻的自己——
明明握着剑,却连保护想保护的人都做不到,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腥风裹着毒液的酸腐气扑面而来,美杜莎那如马车辕木般粗壮的蛇发已经到了眼前,蛇口中的尖牙泛着冷光,连鳞片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你知道,再慢半分,自己就会被这狂暴的攻击撕成碎片。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间,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废墟外围——那两个纤细的身影,是斯忒诺和尤瑞艾莉。
她们没有走,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平日里总爱用刻薄话掩饰温柔的姐妹俩,此刻正站在断壁后,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淌,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你能看见斯忒诺死死咬着嘴唇,指节攥得发白,尤瑞艾莉则用手捂着嘴,连呜咽声都不敢发出来——
她们在看,看着自己的妹妹变成魔物,看着曾经深爱的人要与她为敌,这种家人相残的画面,是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的折磨。
胸腔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是之前的闷痛,是带着灼热温度的决心,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你心脏发颤。
你绝不能让美杜莎伤害她们,绝不能让她在魔性的驱使下,亲手斩断自己最后一丝与“人”相关的羁绊——
那会是比死亡更无法挽回的过错。
“美杜莎……”你抬起头,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近乎绝望的坚定,“我绝不能让你伤害她们。
所以,至少由我来阻止你——”
话音未落,右臂的肌肉猛然贲张!
青筋像醒过来的虬龙,顺着胳膊爬上来,连皮肤都被撑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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