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潮如同退潮的污血,毫无征兆地、却又极有效率地消融在翻滚不息的暗红铁雾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破碎的怪物残骸和粘稠的锈蚀积液。
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尸布,瞬间盖在血迹斑斑的钢铁壁垒上。只有重型机械过载后嗤嗤的蒸汽泄压声,受伤士兵压抑的呻吟,以及奥利弗沉重的、如同破风箱的喘息,撕扯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操……跑了?”奥利弗拄着严重变形、关节处冒着蓝烟的多管霰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空荡荡的战场。
没有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更深的疑惧。
刚才还无穷无尽的怪物突然撤退的如此干脆,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
“能量枯竭?”莫里斯的声音通过残破的扩音器在墙头响起,他仅存的眼睛扫过控制台上几乎全部飘红的读数,“不……不像。它们之前的冲击烈度还在提升,撤退时动作整齐得吓人,更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汇,“……响应某种指令的战术收缩。”
“指令……”安多尔靠在冰冷的钢铁垛口,墨色血液浸透了破烂的绷带,顺着链甲缝隙滴落。
他抬起头,那双如同黑洞般的眼睛望向王庭方向——那里,一道贯穿天穹的暗红能量柱正发出不祥的低沉嗡鸣,像一颗在污秽天空中搏动的巨大心脏。
每一次搏动,空气都仿佛被锈蚀粘稠了一分。
寒意爬上了他的脊椎。
“不。”安多尔沉重地摇头,他靠着垛口坐下,检查着自己身上最深的一道伤口,“不是枯竭。是‘收敛’。”
“他在进行最后的仪式……需要集中所有的力量。这像是……他过去的风格。”
作为曾经的守誓者,他对葛隆米尔的行为模式有着模糊的记忆。
“哼……”一阵令人牙酸的、像碎石摩擦的冷笑响起。
是葛蕾塔。
葛蕾塔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她几乎无法站立,由米勒搀扶着,新身体皮肤下的金斑如同活物般蠕动。
“能量枯竭?呵……天真。”她喘息着,声音如同碎玻璃摩擦,“那古老的暴君……需要的是‘锚点’,是‘祭品’!”
她灰蓝色的瞳孔扫过米勒、安多尔,甚至包括格伦伍德。
“我们……我们从他的王庭里逃了出来,身上沾满了那片土地最深处的气息,甚至带着守誓者的碎片……没有比我们更完美的‘引信’了。他撤走怪物,不是在节省力量……而是在‘清场’,在‘邀请’。”
“他会为我们铺好通往他王座的路,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我们踏入仪式的最核心,然后……”她做了一个五指收拢的手势,“……成为他新神冠冕上最初、也是最闪亮的装饰。”
她瞥了一眼下方尸横遍野的战场,“一个诅咒女巫几百年的直觉告诉我的。你们可以当成……疯子的呓语。”
一片死寂。寒风吹过旷野,卷起带着铁腥味的尘埃。
没有人反驳。
明知是陷阱,他们能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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