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用这种最安静,最体贴的方式,保护着她的笨拙,安放着她的无措。
龙雨晴感觉自己的喉咙,又一次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把那股汹涌的暖流压了下去。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像一只听话的小兔子,乖乖地走过去,搬起了那只红色的小板凳,端起了那盆清水,走回到他身边。
她把板凳放在他手边,又把水盆放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就那么蹲在他旁边,像一个最忠诚的侍卫,看着他干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院子里,只有铁锹铲动沙土的“沙沙”声,和夯实地砖时那沉稳的“咚咚”声。
龙雨晴蹲在那里,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看着他手臂上那流畅而结实的肌肉线条,看着他专注而平静的侧脸。
她觉得,这比她曾经参加过的任何一场,价值千亿的签约仪式,都要更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
这,就是生活。
就在她看得有些痴了的时候,陈凡停了下来。
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将那把沉重的铁锹,递到了她的面前。
“你来。”
平淡的,不容置疑的,两个字。
龙雨晴,彻底傻了。
那把旧铁锹,就这么横在了龙雨晴的面前。
铁锹的木柄因为常年的使用,已经磨损得光滑发亮,带着一种温润的包浆。而另一端,那冰冷的、沾着新鲜泥沙的铁铲,却像一个充满了残酷现实意味的宣告。
宣告着她“后勤部长”身份的终结。
龙雨晴彻底僵住了。
她的大脑,那台刚刚因为一盆清水、一块毛巾而幸福到几乎要唱起赞歌的超级计算机,在这一刻,仿佛被拔掉了电源。
一片空白。
她看着那把铁锹,又抬起头,看看他。
陈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额角的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砸在脚下的尘土里,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的眼神平静,就那么看着她,等着她接过去。
那不是询问,是命令。
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龙雨晴的神经上。
这不是演习。
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要自己,一个连瓶盖都拧不开、揉个面团都能发动一场厨房战争的废物,去接手他正在进行的工作。
这是一种何等荒谬的信任!又是一种何等残忍的考验!
龙雨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软。她那颗足以在瞬息之间分析全球大宗商品期货走势的大脑,此刻却因为这把铁锹的重量、角度、以及后续操作的力学模型,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接,还是不接?
接过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用行动证明自己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不接?
不,她不能不接。
拒绝,就意味着她主动放弃了被他“培养”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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