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满的绝对镇压下,地导很快骂骂咧咧地调转车头,向着原路疾驰而去。
视频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长达一分钟的黑屏之后,忽然镜头跳转,他们的车停在一排武装人员面前,地导正在交涉,看手势,似乎在往武装人员手里塞美金,沈淮序坐在车里,看不清表情,镜头闪得太快了,乔澜只能隐约看到他惨白的脸色。
最后一个画面,是程戈离开沈淮序,跑到车边戒严的李满面前,狠狠把他怼到车灯上,攥着李满衣领的手因为力气过大而红肿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是你,是你故意导错路的!”
乔澜看着电视屏幕上重新回到开头的视频,久久不能回神,原本堵在他喉咙深处的东西在不断往下坠,直到堵住他的心脏。他猛地蜷起身子,大力按住自己的胸口,喃喃道:“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你?”
沈淮序从侧面抱住他,手掌不断在他脖子上安抚。如果心疼可以化为实质,那他对乔澜的爱大抵会变成一团刀枪水火都难以穿透的影子,把乔澜包裹起来,最好可以让他永远生活在象牙塔里。
沈淮序的声音很平静,在乔澜耳边低声说:“结束了,不要再看了。”
乔澜手里的遥控器被他拿走,干净利落地关上了电视。
“你一定要执着地知道原因,我可以理解,我也知道瞒不住你,”沈淮序闭了闭眼睛,仿佛说的很艰难,“但你现在看到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
沈淮序不答反问:“你还记得一开始,就是我外婆还没有去世时候的李满吗?”
乔澜回抱住沈淮序,才发觉他在幅度很轻地发抖。
十多年前初次见面的记忆穿过时间长河呼啸着卷回他的脑海,那个被打得自顾不暇的男孩,即使自己鼻梁骨折也想冲过去保护哥哥的男孩,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像一个难解的谜题,昭示着人事都不在了。
这一瞬间,乔澜倏忽明白了沈淮序的未尽之言——就算真是李满害的,他能怎么办呢?即使没有沈家干预,他也不能亲手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弟弟送进监狱。
更何况,沈淮序的人生至今还没走出当年那场车祸的阴影,他始终觉得造成那一切的源头是自己非要选择那辆车。如果不是他的无理取闹,爸爸、妈妈、小姨都不会死,李满更不会因此失去妈妈,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孤儿。
乔澜扑在沈淮序怀里,把脸完全埋在他的脖颈上,连丝呼吸的缝隙都没有给自己留。
其实在这件事里他能埋怨的人很多,但此刻他最怨恨自己。一声叠一声的道歉从他口中涌出——他不为任何事,也不针对任何人,只为了自己偏偏挑中李满试探沈淮序而道歉。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多失败,”沈淮序的手顺着乔澜的脖子抚到脊背,动作依恋地歪着头和他靠在一切,“就当我还他了吧。”
“还了这么多年,亲老子也该还完了。到头来搭进自己一条腿不说,”乔澜用力咳了几声,微微擡头,看着沈淮序近在咫尺的锁骨,张嘴咬了下去,“还要搭进去我的两年,我又不欠他的。”
沈淮序微怔,半晌苦笑一声:“所以,我对不起的人只有你,你太傻了,乔澜。”
“因为你太想要了,我怎么能不给你?”乔澜松口,看着那一圈牙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带着点情.色的意味,“只有我是最坚定选择你的,对不对?”
沈淮序毫不犹豫地点头:“对。”
“那你告诉我,”乔澜把手搭在他肩上,猛地起身,把沈淮序推得仰躺在轮椅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真正的凶手。”
“没有……”
“可能过去的两年你确实都不知道,李满只是一颗棋子,”乔澜往他腿间跪行了两步,刚想挤进去,沈淮序的残肢挡住了他,“但是你听完我打电话,不至于连这点弯都转不过来。”
沈淮序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你一定想不通沈煜白许给了李满什么好处,让他背锅,”乔澜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像是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喉咙,把声带拽出来了一样,“不,不是的,他们就是一样的、天生的坏种。”
说到这里,乔澜颓然地跌坐回地上,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自己苍白的指尖:“你以为你离开我,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在所有人眼里,我们俩早就绑在一起了。”
沈淮序闻言挣扎着坐直身体,俯身狠狠地攥住乔澜的手腕,表情变得很狰狞:“什么意思?你住进精神病院摔断腿是他们干的?!”
“不是,”乔澜恍惚间看到自己心底的脓疮重新冒出鲜血,但这次他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不再感到无力的愤怒,倒有一种撕开血痂,会重新长出血肉的期望,“我确实生病了。”
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在苦恼怎么描述:“李满骗我,你回来了,所以我跟他走了。结果等我的人是沈煜白。”
沈淮序怖然地看着他,额头上青筋蹦起。
就听乔澜继续说:“沈煜白说,既然你死了,我为什么不能陪他睡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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