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重逢 女流氓?有见识?还是有见识的女……
宋瑾做好了接下来生意的打算, 便开始安安心心地说起她的书来。九月的一天晚上,她再一次讲起了她抄来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话说这罗密欧与朱丽叶在宴会上遥遥一见,便倾心不已。回去之后这罗密欧是茶不思, 饭不想, 一心只惦记着心上人。”
“这日他就求了那朱丽叶的乳母,帮他同心上人阳台相会。”
“俗话说的好啊,这有情人见心上人,那就是书童摔了课本下了学, 身未动,心已飞。这有情人与心上人分离,那就是书童拾起课本上学堂,恨不得太阳永不升起......”
宋瑾说到这里的时候,余光瞥见铺子里走进来一个人,无需看脸,只见那高大的身材, 板正的身姿往那里一坐, 她便知道是谁来。
宋瑾第一回尝到心花怒放的滋味, 什么被人误会同他关系混乱,什么被裴姑娘家里误会借机亲近挑拨, 什么沾他的光赚了银钱损了自尊, 一时间全都丢开了,恨不得当场就撂下摊子朝他奔过去。
她想,她完了。
宋瑾说完一段书,中间停下喝茶歇息,又见那个身影站起朝门外走去,当下放了茶碗就追了出去。
季舒白脚步快,宋瑾出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说远也不远,就在街口那棵古槐树下摇着扇子候着。
宋瑾小跑几步奔过去。
“季大人——季大人——”
她不想过多的去考虑为什么见了季舒白会心花怒放,也不想将来二人还能进步多少,只想着在这个世界里,他可能是她唯一的靠山了,她必须放下一切胡思乱想,尽力跟他走的亲近些。
季舒白见人奔过来,轻笑一声:“许久不见了。”
宋瑾跑到跟前,自己也没料到自己能笑的那么灿烂。
“你回来啦?”
“嗯,刚到不久。”
宋瑾更高兴了,谁知下一刻季舒白忽然弯下腰来:
“一个多月不见,你倒是从喊打喊杀变成翻姑娘家阳台了,你这算进步,还是退步?”
宋瑾咯咯一笑,道:“那我下回给你换个。”
说完扫了他一眼,见他穿一件鹦哥绿纻丝褶子衣,便后退一步,圈手作揖,粗着嗓子道:“洒家是陆家食铺掌柜,姓陆,讳个瑾字,敢问阿哥,你姓甚么?”【1】
季舒白啪地一声收了扇子,轻打在宋瑾的小臂上:“休要学那花和尚。”
宋瑾笑着跳开了:“你不也学那花和尚穿鹦哥绿纻丝袍么,下回我给你讲个倒拔垂杨柳,不知道大人可有那力气,也去学上一学?”
“你胡说,我几时学他了,下回再也不穿绿了。”
宋瑾道:“别,大人穿绿色好看。”
“我才刚回来,你就调笑我。”
宋瑾背着手,立在街上,咯咯直笑。
季舒白忍不住道:“你这陆姑娘,早晚要成鲁姑娘。”
“成鲁姑娘好啊,鲁姑娘多义气。”
“莽直,暴躁,粗鲁,这些你倒不嫌弃了?”
宋瑾道:“那也得看跟谁比。”
“若是同那打虎的武松比,你又该嫌弃花和尚了。”
谁知宋瑾嘴巴一撅,重重地哼了一声:“我才瞧不上他呢。”
“这是何故?”
宋瑾一边转身往一侧桥上走去,一边道:“他凭什么说篱牢犬不入呀?”【2】
季舒白听了一愣,擡脚跟过来:“难道那潘金莲勾引人还有理了?”
宋瑾道:“勾引是没有理,可她为什么会嫁给武大郎?谁也没替她叫过屈,又凭什么责骂她?那武大郎占尽便宜,还让金莲一女侍二夫,自己又老又丑又穷又懦弱,靠着女人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等有了兄弟来撑腰,竟学会要求娘子守贞,还把娘子关在家中了。要我说那潘金莲散了银钱,买了房子,最后竟是给自己买了座牢笼,换成是谁都会抱怨的吧?”【3】
“什么一女侍二夫,你读的什么书?那潘金莲虽被人陷害,可......”
“可什么?”
“可......可勾引小叔这等事情,自然是有违妇道的。”季舒白在大街上一提勾引,音量就小了许多。
“那武大郎分文不出,娶了个美娇娘算什么?但凡用脑子想想也该知道这等好事落不到他头上。娶回来也守不住的,岂能全怪人家娘子。”
“可这事与武松也没有干系啊,你怎的还牵连上他了。”
宋瑾靠在栏杆上嘀咕:“我就是不喜欢他,而且我觉得大人也不当喜欢他。”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是官,他是寇,你若喜欢他,大人岂非......”
宋瑾一脸的坏笑,笑得季舒白慌忙辩解:“你胡说,这一码归一码,乱世之中,岂能与当下太平盛世相提并论。”
宋瑾道:“那也不喜欢。俗话说的好,这冤有头债有主,人家花和尚尚知道谁是祸害就是找谁,那武松虽称好汉,却祸及妇人幼儿,简直穷凶极恶,罪不可恕。”
季舒白听到这里,忽然放松了些,站在上头也倚在在栏杆上道:“原来你是为了鸳鸯楼里的一众妇幼鸣不平。”【4】
“难道不是么?武松的做法与满门抄斩有何区别。就是依大明律,也着实过了些。大人是官,应当明白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怎能私自动刑,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称好汉?应当称罪犯。”
季舒白笑了笑,双手抱胸,满脸的轻松:“我若是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说的故事里,似乎也有私下决斗的戏份吧?”
“所以这注定是一桩爱情悲剧。”
季舒白哦了一声,脸上笑意更甚,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笑什么?”宋瑾鼓着腮帮子质问他。
“我还以为......”季舒白说到一半又不说,把宋瑾急的推他。
“你说呀,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潘金莲杀夫有理。”
季舒白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出声来,他至今没有忘记宋瑾对“寡妇”一事的执着。
“我并没有觉得她出轨有理,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如果她可怜的时候人人都不同情她,那凭什么人家犯错的时候,各个都要来怪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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