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奚家金羽
“璞璞!”
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闻朝意应声回眸,瞧见了不远处正朝他跑来的几位师兄。
为首的那个姓高,名胜鹤,见他无恙,才松了口气,责问道:“你这一宿都跑去哪儿了?”
一宿?闻朝意诧异,他自觉困于境中才一两时辰,在世人眼中,竟已过去了一宿之久?
但周遭的景象与日照的角度不会骗人,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小贩叫卖着香气诱人的早食,几位师兄看上去整夜未眠,眼睛下方皆有淡淡的青痕。
“我……”闻朝意犹豫了一下,没将误入困境的事情坦白,“我依蔺泠师兄之命,追寻丝线的痕迹,走至附近时不慎失了方向,在街巷间绕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回去的路,后来夜深,实在太困,便找了个墙角,迷迷糊糊睡了一宿。”
这话若是他人说来,恐怕没人会信,但闻朝意的确是个顶级路痴,在自家仙门中都有可能走丢。
果不其然,另一位名为齐万松的师兄道:“我就说嘛,璞璞多半是走丢了,五年前师叔吩咐他去后山取木制琴时,他就曾于林中走失过,也是隔了一宿才寻回来。”
“是啊,”其他琴修也附和道,“不是我在背后嚼舌根,大师兄这次的安排,稍有些不妥。”
确是蔺泠安排闻朝意独自来追寻傀儡丝线的踪迹,而后便误入了困境。
闻朝意说不好他这位大师兄究竟是不是有意,只顺着话题问道:“那蔺泠师兄去了何处?”
“和你一样,昨日午后追出茶楼,便再也没回来过,”高胜鹤道,“今早传讯与我们,说是得到了些许线索,茶楼中那个受害者,乃是大名鼎鼎的奚家,就是那个京城首富,府上的一个管事,大师兄联系了江湖上的朋友,让我们以谈生意的名头,去奚家试着套套话。”
齐万松走在另一侧,补充说:“这奚家乃是经商世家,江湖上朋友众多,当然,这么大的世家不可能什么生意都做,唯有持奚家所赠的金羽者,方能登门拜访,就为这个金羽,大师兄都得寻不少人脉。”
各家仙门皆有独特的传讯,问君山是将手书信笺以真火燃与收讯者,方便快捷,只是常被门内小弟子们吐槽不够阳间。
“去奚家?”
看来魔君没有说谎,闻朝意心道,至少受害者的身份是无误的。
高胜鹤小声与他耳语:“对啊,大师兄担心咱们白天去发现不了什么,而且奚家挺怪的,喜欢黄昏后设晚宴招待客人。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打算酉时再去,小师弟若也想去的话,可以先吃些东西,回客栈里补一觉,晚些时候,带你去买身得体些的衣服。”
闻朝意自然是想去的,当即应了下来。
几名仙修背着琴,杵在早市道路正中间也不是个事儿,高胜鹤便掏了钱,让他们各自去买些自己喜欢的吃食,他本人则是留在闻朝意身边。
要说高胜鹤此人,心眼不坏,却也不多,思维较为简单,常因说了不该说的话,捅出不该捅的篓子,而被仙门责罚。
好在他本人性子大大咧咧,虽说能入仙门内的,皆是修行奇才,有些心高气傲很正常,遭了责罚多少都会有些不服气,但单论高胜鹤,他被罚过也就过了,不至于怀恨在心。
他给闻朝意点了份热汤馄饨,在早市长椅上坐下,心有余悸道:“还好你没乱跑,若是误入什么风月之地,裕鎏师叔说不准能剥了我的皮。”
闻朝意心下一惊。
对方口中的裕鎏师叔,全名李裕鎏,正是困境幻相中,那位与奚家管事发生争执的李师叔。
他定了定神,努力装作无辜且不在意的模样,问道:“我虚岁应是也到了弱冠的年纪,门内并无禁令,为何不能去风月之地?”
“我也不知道,”高胜鹤一摊手,“大约是去年这会儿吧,我偶得了几本双修秘法,拿去问师叔可不可行,他说秘法本身没有问题,若是你情我愿的话,可以修习。”
在早市上讨论这个着实不雅,故而高胜鹤声音压得很低,脑袋几乎挨着与他并肩而坐的小师弟耳根边。
闻朝意被他弄得很不自在,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呢?”
“然后我琢磨了一圈人选,又问师叔,等你及冠之后,同你双修行不行,”高胜鹤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结果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休想染指整个仙门最纯净的魂相,还罚我去后山砍了两个月木头,真过分,我修为比你高,又不会让你吃亏。”
闻朝意听得脸色都木了,半晌才干巴巴的回答说:“不,我不愿意。”
“呜呜,更过分了,”高胜鹤半真半假的抱怨说,“就算要拒绝师兄,也稍微委婉一点嘛。”
闻朝意嫌弃的端着馄饨碗挪远了一点,认真吃起了属于自己的早饭。
按照尘世中的时间,他从昨日午后到今早,都没吃过任何东西,这会儿却算不上非常饿。
大抵是在那困境里,真的只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以及,高胜鹤所言,李师叔称他为“整个仙门最纯净的魂相”这件事情,闻朝意自己从未听任何人提及。
是否也印证了那位年轻魔君说的,仙门内的某些人,的确参与了制香一事。
闻朝意不是爱惹事的性子,但也不怕事,真有什么会威胁到性命,或是在乎的东西时,也会去直面,去寻找解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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