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秽物
随着木门打开,腐烂的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闻朝意被熏得为偏了一下头,以拳抵着鼻子轻咳了几声,才强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用天眼朝主殿内望去。
那些令人作呕的肉瘤与管状物,果真便是从殿内延伸至院中的。
本该洁净威严的主殿,已然成为邪蛊的巢xue。
蒲团、香案、灯盏、横梁,甚至是青宿上仙的神像上,皆被黑紫色的“血管”所缠绕,盘曲捆缚,如缠住猎物的蛛网,令人又恶心又惊悚。
地板上更是不堪入目,暗红、淡黄、奶白的液体混成一滩,像是血液、脑浆以及某种体液,从高处滴溅下来,融汇至一起,有些干涸成印记,有些略显潮湿。
“我能看到地上的东西,”奚醉低声道,“的确像是与邪魔云雨后留下的。”
闻朝意张了张嘴,想问,谁行云雨之事会留下脑浆子?
奚醉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解释说:“见过螳螂交媾吗?母螳螂会将公螳螂整个吃掉,来获取养分。邪魔若是选择主动引诱修道者,多半是贪图对方干净的灵力,想借这种方式,汲取对方的修为。”
“可双修也有汲取之术,”闻朝意小声问,“没必要取对方性命吧?”
“一般情况下的确没必要,甚至许多修道者被迷了心智,会主动奉献自身修为,以图享乐。”
奚醉说:“但邪魔之所以被称为邪魔,就是因为在极度紧张或兴奋的情况下,很可能失控发狂,用仙门的话来说,此状态为‘入魔’,入魔时的邪魔没有理智,会本能的残杀和吞噬一切活物。”
“入魔”一词,闻朝意头一次在课上听到时,授课师伯所说的例子,正是面前这位还握着他的左手的年轻魔君。
传闻奚二爷九岁那年,不知何故,突然失控发狂,屠杀了奚家十数名功夫不错的护卫。
被制服后,奚家家主连夜命人将其送去魔界入口处。
现在想来,应是与奚醉曾服下的九重骨香,以及奚家暗藏的阴谋有关。
“二爷的意思是,两百多年前,在这荒山野岭的青宿观中,贺衔云私通邪魔,与其云雨,甚至主动奉献自身修为?”闻朝意问,“可他本人活到了最后,活成了‘衔云老祖’,地上这滩东西是属于谁的?”
奚醉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若是邪魔选择汲取他人修为,恐怕独一人,难以满足邪魔的贪婪和欲念。”
这话题挺劲爆的,但身处肉瘤与血管的交错缠绕之下,耳边皆是黏腻的水渍声,鼻尖萦绕散不去的腐臭,实在是很难生出暧昧的氛围。
殿内空间不大,几乎难以落脚,闻朝意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
有奚醉陪着,那些灵活自如的血管不敢靠近,但墙角地缝中的肉瘤,却并不会自主移动,仍需注意不要将其踩破。
从门口到香案前,算上绕开秽物,也不过才二十来步距离,闻朝意被迫走得七扭八歪,十分困难。
再往前,肉瘤更是密集的过分,于缝隙中层层堆积着,几乎要将那尊才铸成没几年的神像,整个儿从座上撅起来。
闻朝意边走边思考道:“贺衔云这样的人,就算贪恋邪魔的身子,应该也会考虑自身能力能否制服失控的邪魔,以及给对方多少修为,这‘买卖’才划算。”
为了不影响行走,奚醉早已松开了与他相握的手,只跟在身后,驱赶窥探小仙修身上纯净灵力的管状物。
听他如是分析,应声道:“嗯。”
闻朝意得到了认可,继续道:“他不肯给邪魔更多修为,邪魔就会另寻目标,这座道观虽然不大,但也有四五间供修道者居住的房间,于是守观的,说不定不止贺衔云一人。”
奚醉问:“你是想说,邪魔趁贺衔云不在道观中时,与观内其他修道者茍合,不料发狂杀死了对方,未能及时处理污秽,而被回来的贺衔云撞见?”
“对,”闻朝意点了点头,“我猜,邪魔不会居住于道观里,应该只有在进行‘交易’时,才会主动来找贺衔云。而贺衔云也不可能终日守在观内,所以背着他的那些事情,也许并不是一次,也并不是只有一人。”
只是在某一次云雨后,邪魔失控误杀了观中的修道者,才有了贺衔云残念中,这滩刺眼又腐臭至极的污秽。
他也许是动过情的,这东西才会在幻相中显得如此恶心,又如此清晰。
闻朝意继续推测:“出了这种事情,各仙门早晚会知道,若彻查下来,贺衔云身上的魔印,迟早会被发现,如果我是他的话……”
“如果你是他的话?”奚醉打断了他,好笑道,“你也想被邪魔迷了心智?”
“我……”闻朝意的表情卡了一下,很认真的表示,“蔺泠师兄说,若是真心动了,自己也是拦不住自己的。但我想,如果对方是朝三暮四之人,再心动,我也会死了这条心。”
“那就别用这个假设,”奚醉说,“你不会是这样一个自傲又虚伪的人。”
去读读小说网